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现在看。
“好。”纪禛温和地说。
纪家兄妹离开了,本来纪柔远想留下来的,可被纪禛拽着后领捉走了。她朝柳频云做口型:“明天找你。”
房门一关,房中众人都沉默着,因为柳频云不说话,他们就只好小心地看着柳频云,假如柳频云笑一下,他们会立刻跳起来欢呼。
然而柳频云,他们的柳姑娘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我先去洗漱了。”
柳频云搔了下脸颊,晕乎乎地走了出去。
惠辞要追出去,被秋山抢先一步。
走廊里没点灯笼,她的房间就在隔壁,没走几步,就听见后头传来声音。
“云儿?”
柳频云停步,秋山赶上来:“你怎么了?不高兴么?难道你不愿意……”
不想就是傻瓜。柳频云摇摇头,道:“也不是不高兴。事情做不做得成还是两说呢,丰州城里那些烂事……”她叹气,“其实也不是这些,我就是担心问卿,明明大家一起挣命……还有……我觉得,我好像欠了个大人情。”
原来是担心这个。她做事总是先想责任,再想结果的。
秋山看着她,柳频云不肯抬起头,所以他歪头看着她,看她满腹歉疚慌张。
“那至少也笑一下吧?”
柳频云瞥了他一眼,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事:“我刚才看你,你怎么不过来?这会儿我不许你跟过来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秋山只好看着她回屋,然后一把关死了门。
旁边的房门忽然开了,秋一澈倚着门,听八卦似的:“怎么了?”
秋山盯着那扇关着的门:“没怎么。”
秋一澈“哦”了一声,打量着他,短促一笑:“怕什么。”
翌日,纪柔远没能来,众人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王大侠和心姨按照计划去了将军府,只留下几个年轻人看家。
柳频云倚在窗边做绣活,不知做了多久,正觉乏累时,余光瞥到奇怪画面,注目一看,一辆马车停在客栈前,下来一个武人,一个青衣尼姑,一个月白襕袍的文士,原来是纪禛的马车载着王心二人回来了。
下了马车,纪禛还送了几步,他们一边走一边商议着什么:“这两件事可以一起做,但是不能选高将军。云儿的事,也不可直言,我另想了个名头……”
注意到柳频云后,三人都停了下来,柳频云也抬手笑了笑。
纪禛朝车夫示意,似乎要步行回去,柳频云放下绣活:“我下去走走。”
“可是快吃饭了呀。”惠辞说。
“我去去就回。”
明明是来送纪禛的,可走在道上,周围人来人往,谁都在说话,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无他,只因此刻回忆起过往,她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得罪纪禛。
她说不出话,纪禛倒是有很多可说,比方说他是如何找到纪柔远的,楚瞻是气坏了,可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大战在即,他分心很难。
谈起纪柔远的事,柳频云也沉默不了。
“我是为了他好,”纪禛说,“我那正经妹夫也接了旨意,正在路上,督粮草的和打仗的总不能阵前失和。”
“要是打完仗之前他们都见不着面就好了。”纪禛许愿。
柳频云泼凉水:“那是不可能的,这三人就跟磁铁似的。”
“楚将军倒也罢了,我如今是怕见集宁。”
想到沈集宁,柳频云也心有戚戚:“我也怕见他。”惹不起也躲不了的一位人物。
纪禛道:“说不定很快你就不用怕他了。”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样:“折子快写完了。”
柳频云抿抿唇:“有劳公子费心。”
方才还在开玩笑,这会儿又变样了。纪禛好笑道:“云儿,你真这么讨厌我么?”
柳频云吃了一惊:“这从何说起?”其实她挺欣赏纪禛的,无论怎么说,也谈不上讨厌。
“问卿的事,你不讨厌我?”纪禛道,“柔远说你曾特意问起过他的事,昨日见你之前,我还担心你会因为他拒绝这道折子。要不是旧宣开口,我本想等你心情好了再提。”
柳频云奇道:“怎么你也叫他旧宣?”
纪禛一怔,此时是真觉得好笑了:“这是他的小名,从小就认识的,都知道。”
“……居然就这么闯荡江湖了,简直是挑衅,”柳频云喃喃几句,忽然发觉自己跑题,“问卿的事是问卿的事,他自己也这么选。”
她不能因为庞问卿的选择而怨恨另一个人,就算有,她也不能说出来。
“他这么选,是因为柔安。”
石破天惊的话。柳频云张口,纪禛忙笑道:“不用遮掩,我都知道,真的。”
柳频云哑然片刻,只得苦笑:“公子,你真的很适合去枢密院。”
纪禛抬抬手:“回去吧,好好休养。”
柳频云往回走,又回头:“谢谢。折子能不能成,我都感激。”
纪禛微微一笑:“的确不一定能成。云儿,其实你无需言谢,一件功劳,你不去争,就会有其他人分食。我也有私心。”
他已把话说尽,柳频云再说就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