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照片上有四个人,史蒂夫、巴基,还有一个大概就是托尼的老爸,要不就是托尼坐时光机穿越到了那个年代。天啊,这父子俩长得可真像。最后一个人是个穿军装的女人。
“他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托尼头也不抬地说,他重新坐回椅子里,脑袋几乎沉到膝盖中间,两只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我把目光从那张老相片上移开,看着托尼。
“如果有任何麻烦,任何事情,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托尼终于抬起头来,然后耸了耸肩,“不能让那个倒霉蛋再被抓回去了,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他看上去松了口气。
“托尼?”房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家里有客人?”
“是小辣椒。”托尼猛地站起来,用力错了搓脸,然后笑起来,“来吧,小子,别想偷偷摸摸地溜走。我的清誉可不能让你毁了。”
“得了吧托尼,你的清誉早在十几年前就羞愧而亡了。”
“甜心,你真是无可救药。”
佩珀是我见过最干练的女人,搞不好也是最漂亮的女人……之一。她和我握了手,并没对我的身份表示任何疑议。“你们俩是在搞什么男孩之夜吗?”
“是啊,我们正商量收拾帐篷去后院野营呢。”托尼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揽住女朋友的腰在她嘴上亲了亲。
我抬头望天,低头看地板,咳嗽了一声。“我该走了,都这么晚了。”
“算你小子识相。快滚吧,这里是二人世界。”托尼哼了一声。他身上的阴郁似乎已经一扫而空。这家伙现在只是个笑嘻嘻搂着女朋友的白痴。
佩珀不着痕迹地掐了他一把,“托尼!”
我把这两人留在屋里打情骂俏,然后拒绝了星期五送我回家的礼貌邀请。经历了这一通,我现在只想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让该死的脑袋放空一会儿。
现在是夏季,不过等到九点多天照样是黑的。只不过考虑到城市里的灯光,天黑了之后反倒更亮堂。我朝自己住处的方向漫不经心地走着,过桥的时候停了下来,把胳膊肘架在栏杆上,俯身看着下面深黑色的河水。刚才路过便利店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冲动买了一包烟,这时候我就把烟盒拿在手里摆弄着。
那些视频。
我低头拆开塑封,打开烟盒,以老烟鬼的熟练姿势在掌心磕了磕盒底,等着自告奋勇的那根烟冒出头来。结果等把烟塞进嘴里,我才想起自己忘记买打火机了,身上也没有火柴盒。但我懒得掉头回那个便利店,所以就这么着吧。
我叼着未点燃的烟,盯着河水发呆。
巴基,老兄,哥们儿,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你是怎么还能笑出来的?
然而有些人就是这样,明知自己被毁了,明知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加倍的毁了,但他们还是照样笑得出。
突然之间,我无比想念他们。我想见到巴基,想见到史蒂夫。我想要他们就在身边,好让我确定他们都还他妈的好端端的。我想要给他们一个拥抱,让那些说肉麻恶心的家伙去死吧,我要使劲抱得他们喘不上起来。
砰的一声,河水忽然消失了、大桥忽然消失了、纽约忽然消失了。就在这一刻,我突然发觉自己站在那个阴森的墓地里,嘴里仍旧叼着未点燃的烟,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森林。
“什么……”我惊叫出声,使劲一眨眼。
结果我还在桥上,但那根烟在我张嘴的时候掉了下去。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转身四顾。然而桥还是桥,纽约还是纽约。墓地只不过是海市蜃楼,是精神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
“妈的,你该看心理医生了,白痴。”我自言自语。
当然,才怪。
裤兜里忽然一阵酥麻,我又被吓了一跳,不过掏出手机之前就猜到是山姆给我打电话。
“嘿,老弟,你还活着吗?”
“半死不活,都是老样子。”
“你在哪儿?这么吵。”
“在外面,散散步什么的。”
“你让一个性感大帅哥在你家留宿,还有闲情逸致在外头散步?”
“兄弟,这话听起来太基情四射了。”
山姆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问我要不要吃夜宵,他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快餐店。我本来想问他身上的伤还碍不碍事,但转念一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于是最后他开车来接我,然后和我一起去那家叫做“嚼嚼老妈”的美味快餐店。山姆看上去仍旧不大健康,但很有精神。至少他没把我那辆破车开进沟里,这就足以证明什么。半个小时后,我们坐进那家油腻肮脏的快餐店的座位里,点了两份汉堡,一份披萨,还有好多薯条。
“别忘了可乐。”山姆兴高采烈地说,“可乐是最棒的。”
“对有些人来说,可乐只是加了二氧化碳的糖水。”
“对有些人来说,这个世界只是毫无乐趣的一潭死水。”山姆翻了个白眼。
结果证明可乐确实不错。我们像两个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把垃圾食品塞进嘴巴里。等到第一轮吃得差不多了,我们才放慢速度。
“天啊,我都快忘了超级士兵的胃口有多大了。”山姆看着我说,“就像胃里有个无底洞似的。”
“那是因为新陈代谢太快。”
“嗯哼,都是科学。”
我把托尼告诉我的那些话挑重点转告山姆,当然,对视频的具体内容只字不提。山姆听完只是耸了耸肩,但他看上去其实有一些高兴。
“说起固执来,托尼和史蒂夫其实不相上下。”
我点头表示同意。就在我打算再要一份披萨的时候,我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这次当然不是山姆。
这次是坏消息。
有关冬日战士的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