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等等。你现在能看见吗?”
我右半边漆黑的世界先是抖动了几下,然后突然转亮,只是弹出的画面微微颤抖着,和左眼的视野完全不同。我努力让两边的视野协调起来,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感觉到右眼正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骨碌碌乱转。
“这真够怪的。”我皱着眉说。
凯茜第一次露出带着点愉快的笑意,多半是看到我一副蠢相。“别担心,你会适应的。”
我努力让双眼对焦,看着她。右边的视野中除了普通的画面之外,还有一串串0和1在边缘处飞速滚动着,过了一会儿才消失。
“我感觉自己像个机器人。”我一边说一边闭上左眼,单独感受了一下诡异的右眼视角,然后又说了一遍,“真够怪的。”
凯茜用手压了压我的脸颊,“现在有感觉了吗?”她微凉的手指让我麻痒的皮肤稍稍好受了一点。
我点了点头。
“本来应该调试一下再激活这个系统的。”她叹了口气,“但你本来也不应该直接下床活动的。不过我看你适应得还不错。”
她的话让我微微有些警觉。
“我只是需要搞清楚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我用能假装出的最真诚的语气说。
凯茜严肃地笑了笑,“这里是尼克弗瑞的地盘。他大概马上就会赶过来了,而且肯定会和你谈谈。”
“弗瑞?”我没有特别吃惊,只是有点吃惊而已。
“那次事件之后,弗瑞就把你秘密保护了起来。”她说着皱了皱鼻子,“保护,其实也是监|禁。不过依照之前的状况来看,你根本哪儿也去不了,所以都差不多。”
“他想怎么样?”我命令自己恢复冷静,认真考虑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
一团乱麻,一笔烂账,随你怎么说,反正不让人省心。
凯茜沉默了一会儿,眉头紧紧皱着。她最后说:“别太信任他。要是他说了任何有关你身体状况的话,不要相信,尤其如果是他想要借此威胁你。”
“我的身体状况?”我挑眉问她。
凯茜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等你们谈完,我要给你做一次全身检查。”她咬住嘴唇,然后慢慢松开,“你还信任我吗?”
“是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一直信任你,你知道的。”
她用冰冷的手指抓住我的手,用力捏着。我紧张地看着她的脸,但无法辨认那脸上的表情究竟代表着什么。
恐惧?犹豫?还是痛苦?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那些子弹……”
然而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敲响,紧接着有人推门而入。医生立刻收回手,闭上了嘴,原本苍白的脸微微发红,眼珠微微颤抖。
尼克·弗瑞穿着一身黑色的皮夹克,没戴帽子,脸上的眼罩让他看上去像个凶狠的海盗。但除此之外,这家伙仍旧是老样子。
“听说你撂倒了我半打的特工,”弗瑞抱起胳膊,语气听不出喜怒,“看来昏迷半年一点也不影响你生龙活虎。这一点,你和罗杰斯一模一样。”
他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让人感到威胁。这见鬼的能力大概是天生的,还真是让人羡慕。而我呢,穿着四面漏风的病号服,光着脚,身上还带着之前和人动手留下的淤青,不过至少有两只眼睛能够面对他。
“不好意思,我一向喜欢先动手后问话。”我用这句话作为回应。
弗瑞轻轻哼了一声,看了凯茜一眼,示意她出去。
“我把他的身体检查安排在半个小时之后,”凯茜朝门口走去,没有和我目光交流,她离开前问弗瑞,“合适吗?”
弗瑞摆了摆手。
等实验室就剩我们两个的时候,弗瑞一屁股靠在一张桌子上,低头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们在沉默中对视了几分钟,仿佛在玩“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无聊游戏。他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但就是不肯坐下。我尽量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下定决心等着他开口。
但弗瑞没有开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平板,打开一个视频,然后递给我。这场景似曾相识,我接过平板的时候不禁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那上面一共有两个视频。第一个就是我在法院外中枪倒地的新闻,大概是因为内容太过血腥,我从肩膀往上都被打了马赛克。我看着视频里的自己像断线木偶一样一头栽倒,忍不住皱了皱眉。
新闻的标题算得上耸人听闻:英雄陨落,一个美国悲剧。
第二个视频则是纽约市民游|行抗议。大多数都是年轻人,高举各种标语,还有人直接穿上了美国队长的仿制制服。我拖动进度条,飞快地看完,不禁感到一阵难以置信:这些人是在为被当众刺杀的美国队长抗议。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则新闻的日期并不是六个月前,而是最近。这场抗议居然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
“他们仍旧认为死的是美国队长?”我忍不住问弗瑞,“难道官方没有澄清吗?”
“官方当然澄清了。他们说明了死于那场枪战的是个九头蛇的冒牌货,而且说明了不止一次。但显然有些人不肯买账。”
弗瑞的语气很平静,他看着我的眼神也很平静。
“这不可能!”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明知这幅样子蠢到了极点,但就是控制不住,“史蒂夫难道没有站出来说话?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弗瑞看着我,摇了摇头,他说:“自从六个月前乌克兰发生的那起斗殴之后,罗杰斯队长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