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草壁所说,风纪财团一直有专门人员在关注六道骸的行动。我不太理解他们为何如此——狱寺隼人的确和我说过六道骸虽然被关进监狱但是仍然能以库洛姆为实体化载体自由活动,可那样的话直接监视库洛姆不就好了吗?草壁和我解释说,库洛姆只是不需要强制依凭和洗脑就可以承载六道骸精神与能力的器,但是就算没有库洛姆,六道骸的两个手下,城岛犬和柿本千种也可以用三叉戟和附体弹使六道骸附身到其他人身上。
“事实上,在五年前库洛姆带人劫狱失败失去音讯之后,骸还有附身在什么东西上活动的迹象……”草壁说,“因为在半年前,意大利黑手党之中出现了奇怪的谣言,称骸被密鲁菲奥雷家族的古罗·基西尼亚打败了。”
谣言被称为谣言,就是因为一开始没有人相信曾经搅动北意大乱,被复仇者关进水牢还时不时用幻术出来放风的彭格列雾守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打败。这消息一开始被认为是古罗所属家族给自己造势的手段,然而几个月过去,古罗本人仍然活跃在黑手党世界之中,甚至声势越来越大,谣言就逐渐转变为确凿的事实。
“……现在关于这件事的具体情况众说纷纭,有些传闻的细节细致得仿佛说话者亲眼看到了战斗。”草壁眉头拧起,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甚美好的回忆。“不过追溯到最初的传言,只有‘六道骸被打败了’这样一条结论。可以肯定的是,骸一定没有死。”说着话,他指了指一张照片。其实他不用特意指我都能看出来他要说的是哪张,因为桌子上摊开的两张照片之中只有一张有人,另一张画面正中央只有一只展翅高飞的鸭子嘴黄鸟。
草壁说:“因为我们的人后来在意大利的机场,捕捉到了库洛姆和某个人接触的身影。”
库洛姆在车祸中缺失的内脏由六道骸维持,如果六道骸死了那库洛姆也一定不存在了,基于这样的逻辑,草壁通过这张拍摄于机场的照片确定半年前那场秘密的对决最多只是让六道骸重伤而不至于死亡。我迟疑一秒谨慎地提出异议,问这张照片拍摄到的是十年后的库洛姆,“十年前的库洛姆刚学习幻术不会幻化出实体内脏,但十年后的库洛姆也是如此吗?”
草壁露出被什么东西噎住的无语神色。“Passero小姐……”他缓缓扭过头看我,“为了证明我逻辑上的漏洞,您已经开始反驳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自己说过的话?我满头雾水,疑惑地看他,和他生无可恋但是觉得该死的好像另有其人的眼神对了两秒,然后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我当时在吃饭根本没仔细听你在说什么啊!”我立刻大叫。
他说的一定是刚刚他自言自语而我在旁边扒饭敷衍附和强调说不要告诉纲吉的时候吧!
草壁:“您到现在也没停下筷子。”
“——那不一样!”
我把筷子合拢放在一边。“而且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骸和人对上还被人打败过了——不对,”甩锅之中我猛地想起来关键,“瓦利亚只告诉我那是沢田雾守的计划——”
当时我原原本本按照备忘录里记录的文字转述,对于具体,这带有强烈独立意味的计划发起人是谁的推测都只藏在心里没提。“是你自己一下子从雾守联系到六道骸的!”我冷酷地指出,“是你自己一直觉得骸没有死,所以才会看到库洛姆出现就当作证据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沢田的雾守’也被你直接和骸画了等号,其实说不定这要求根本和雾守无关,就是瓦利亚自己不想……”
我住嘴,把“不想让纲吉过得太轻松”吞回肚子里。
不知道是因为草壁认为自己属于风纪财团,对于彭格列首领沢田纲吉安危一事只是出于校友情谊随手一帮所以并不关心暗杀部队和彭格列的关系,还是草壁对这两个组织的关系早就一清二楚不用我多提,总之他忽略了了我嘴瓢漏出来的半句,而且没有否认自己持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他把一角压在人类照片下面的鸭子嘴黄鸟照片抽出。“这就和我们无意中发现的第二条情报有关了,”我看他手指再一次伸出,戳中了鸭子嘴黄鸟……旁边露了半个脑袋的白鸟。
草壁信誓旦旦道,“在三浦春提供给山本武的照片之中【2】,我们发现了这个,被骸附体的动物,我们给他取名为阿骸。”
虽然听说六道骸是个非常厉害的幻术师(从之前与瓦利亚的聊天和他们对六道骸弟子弗兰的态度可以推断出来),但附身动物还是有些太离谱了。我再一次用“啊?”提出了疑问,草壁秒懂,深沉地说不要小看六道骸,他是从轮回尽头都能回来的人物。
“这也不是小看的问题吧,不是,”我忍不住吐槽,“你们确定他真的去轮回了吗?那报丧鸟不也是这种所谓的无数次从不可逃脱的死地出逃的人物吗?”结果事实证明那些所谓的死地其实都没达到不可逃脱的标准。
“而且单凭眼神就能判断出来——”我不可思议道。
“这是恭先生感受到的,当时恭先生停留在意大利几个月,曾好几次感受到这种眼神——”
“你搬云雀出来也没用,这眼神——”
“应该是确定的。”
“——和Reborn的眼神根本没区别嘛等等!”我指着他,“你是不是说了‘应该’,你也不完全确定啊!”
“——确定的!”草壁提高了音量。
他突然放大声音还吓了我一下。我从来没想过这家伙还能这么大声说话。“好吧……”我软下来,小声嘀咕,“也不是谁大声谁有理嘛……”
草壁这下都不叹气了。
我看他吸了一口气然后很辛苦地憋了一会,最后重新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恭先生和骸打交道已久,对他非常熟悉,那种感觉不会出错。”草壁说,“而且这条情报并不完全依赖感觉上的推测。你看。”
在他的指引下我重新去看那张照片。
“虽然只露了小半身子,但还能看出,这是一只猫头鹰对吧?”
这倒是没错。另一张照片的镜头聚焦于鸭子嘴黄鸟身上,但镜头刚好将白鸟由两眼间突出直到额头的细羽包含在内,圆溜溜几乎没有倾斜变形的眼睛也同样暴露了它面盘扁平的猫头鹰特征。
我唔嗯应声。“但是白天拍到猫头鹰也不奇怪……”同框的鸭子鸟毛色鲜艳不带灰调,周围的绿叶边缘闪着白光,证明照片拍摄的时间并非光线已然减弱的黄昏,然而这并不代表猫头鹰不该出现在这张照片内——白天也可以拍到打盹的猫头鹰啊?不然那么多观鸟照片从哪里来?
草壁摇头。“问题不在这……是它的品种。”
全能的秘书给我科普,说自然界中能算得上通体纯白的猫头鹰只有雪鸮一种,分布在北极冻土以及更高纬度的地区,一身雪白羽毛是他们生存所必须的伪装。“我们也考虑过是意大利本土的猫头鹰发生白化的原因,”草壁说,“但分布在地中海的猫头鹰并没有这样明显,与耳羽连接的眼框周围的羽毛。”
“基于这样的原因,从沢田那里看到这张照片之后,恭先生立刻安排留在意大利的风纪委员们着手调查。幸运的是我们确实再次捕捉到了这种特殊的鸟类。”又一个东西被草壁从公文包里掏出,这次是个信封。
信封倾斜,一张皱皱巴巴的照片从其中飘落。“经过各项特征的比对后,我们发现这只猫头鹰是马来渔鸮,”草壁把那张照片推给我看,照片虽然模糊不清好像拍摄者边跑边按下快门,但我仍然能从其背影中看到尾部的条状花纹,以及裸露无被毛的弯曲脚爪。草壁道:“马来渔鸮是分布在东南亚,以河鱼为食的品种,就算是白化个体,也绝不可能出现在意大利。”
这连串匪夷所思的情报让我彻底没了吃饭的兴趣,我索性把餐盘挪开摆到地上——刚刚草壁为了放照片已经用自己的餐盘占了餐桌余下的空间。
“所以你们认为这是受到人操控,改变了习性的动物。但是……”我仍然不解,“你们怎么确定他是骸?”
“老实说,一开始我也不能肯定。”草壁换了人称代词,“是恭先生做出了判断。”
“但是你提到古罗·基西尼亚,让我想起了最近收到的其他情报……其中有一些细节刚好对得上。”他看向我,说,“这位雨之六吊花的匣兵器,据我们所知,正是一只枭。”
雨之六吊花……我眉毛一跳。“雨……雨枭?择水而栖的渔鸮?你是说……”太荒谬了,我感觉自己眼睛因为这个暗示的结论越睁越大,眼球已经感受到空气的凉意。“骸……附身到古罗的匣兵器上?!”
“对。”草壁肯定道。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东南亚才会有的物种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意大利,明明是不易隐藏的白色个体却让我们的人找了将近一个星期……以及,为什么我们的云鸟会在在密鲁菲奥雷与同盟家族的战场附近拍到它的身影。”草壁说,“它是匣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