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需要用u盘密钥加密的幻术教程很难不让人好奇其中的内容。这就好像一人以纱覆面,路过的人就会多瞅两眼,想看看纱下到底是怎样的面庞。
尤其当两人并排站立,其中一人以纱覆面,另一人毫无顾忌地展露出真实相貌……和“你瞅啥再瞅真的会死”的威慑表情,那你肯定会更多地向那个蒙面人投以更多关注。
有玛蒙“双击开始坐牢”的幻术强化程序“瓦石”在前,我对十年后自己留下的程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管怎么说,十年后的我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拿砖、瓦、石头砸人吧。
我觉得我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话虽如此,考虑到瓦利亚风气的强大污染性,我还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再三确定遥控器电量充足外壳无明显损伤,才小心翼翼地按了启动键踏进训练室。
如果不是训练室房门必须完全关闭才可以真正进入程序,我一定会一只脚踏在房间内,一只脚留在房间外好随时准备逃出循环。
然后我掀开了覆面的面纱。
但是并没有见到人。
没有悬浮的立体影像,没有站在地上的立体影像,连投在墙面上的扁平影像都没有。
幻术程序启动了,随之而来的只有一阵音乐。
一阵带着微妙熟悉感,微妙紧张感,听上去激昂但是只让我心情一下子跌落的音乐。
紧接着,“欢迎来到信息组织与传递幻术化课程……”音乐由强转弱,一道音调略低,语气和缓平稳,慢条斯理听上去很有些优雅神秘的声音接替了那阵响铃。
我睁大了眼。
是我自己,不对,这个时代的自己的声音。
经过收音转播的声线变了调,夹杂了轻微的电子杂音,而那口意语也极为流畅,听不太出忘词的磕绊,也没了曾经黏着改不掉的故土口音。但是……
“……我是本次课程的负责教师。”
负责教师,停顿。
这个奇怪位置的停顿我太熟悉了。完完全全是我过去做Pre留下的恶习。我甚至能猜到录制音频的报丧鸟遇到了什么。她大概扫了一眼讲稿捕捉到第一句话的关键词,便十分自信地移开视线串了出来,然后再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看不进去讲稿了,找不到再往下的那一行字了。
学生时代我曾这样临场晕稿无数次,印刷清晰的讲稿到了台前就开始融化,我低头看稿,再怎么深呼吸也只能看到一滩滩深浅不一晕染开的墨迹。三番两次之后我就被迫练出了一张对着ppt的图片和示意图就能胡说八道的好嘴。
我以为十年后的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成长为新的人,却没想到竟然还能从细微之处听到旧日的余音,隐约察觉到作为杀手打出名号的自己身上,残留的那个普通人的影子。
这实在让人心情复杂。
我不知道该笑自己恶习难改,还是为了不能回头的过去惆怅。但录制好的音频不会等我。
十年后的自己已然不动声色地跳过了自我介绍的部分,开始说起课程大纲。她先说了诸如“接下来的三个阶段的训练与考核将由我来陪伴”的种种废话,然后说“本课程致力于帮助了解最基本的远程传递音频、视频的幻术技法”,又说学员“也有可能摆脱距离限制,实现与具体目标的幻术互动”。
最后说,“……本视频为录播课程,课程期间如遇任何硬件问题和幻术方面的疑问,请向交予您该教程的长官向上申报。如有必要,我将会在三个工作日之内通过原路径予以答复。”
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吐槽了。
刚才我还在感叹自己旧习难改,但现在听这句话又疑心自己是故意隐藏了姓名。毕竟正常授课的话,以我个人的学习经历来说,老师应该在“如有问题”之后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但十年后的我竟然要求学生有问题要向“提供该教程”的长官上报,对于问题的答疑也通过原路径返回。而非进行直接的一对一沟通。
一个幻术教学弄得像地下工作者联络似的挺让人震撼。
我倒是能理解自己想要隐藏过去身份的意图——其实我现在都想抛掉过去的一切赶紧融入这个世界。不过十年后,已经有了瓦利亚身份的自己,在卖给彭格列的幻术教程里把自己的所有信息都藏得严严实实就有点奇怪了。
隐瞒自己是Passero·Passera完全没有意义啊?对内还需要隐藏身份吗?难道彭格列之中有内鬼?我困惑极了,接连的问题比如“如果隐藏身份了那么为什么弗兰会知道是我制作的教程”“库洛姆告诉他的?”“我未来和库洛姆的关系那么好好到她能听声音猜出来或者其实是我直接把教程交给她的?”纷纷从脑子里快速划过。
再接着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短暂沉默之后继续。
“听到这里,你大概会很困惑我姓甚名谁……”
我一挑眉毛。
“为何遮遮掩掩不显出真身,有何种资质能够进行该项培训……”
我心想自己终于切入重点了。
我不困惑她叫什么,我连她本名都知道,也知道她大约长什么样子——估摸着没什么变化,顶多身高上有一些微小的,只有个别人能感受到的增长,要不然白兰和拉尔也不会一开始把我认错。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她为什么把自己搞的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