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anxus和斯库瓦罗问我的问题不同,但我知道他们真实想问的都是白兰与十年后的我之间发生的事——玛蒙和瓦利亚之间还好歹有些沟通,但报丧鸟却是彻彻底底与组织断联了。
如果不是我阴差阳错跟着狱寺来到十年后的世界直面了密鲁菲奥雷大Boss,还被迫饿着肚子和那个白毛狐狸周旋好久,瓦利亚大概永远都弄不清楚报丧鸟在密鲁菲奥雷经历了什么。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在叹气。“猜出来个大概,不过也只是推测。”我说道。
“你们进入城堡后,玛蒙在外开着电池匣躲藏起来,维持幻术远程控场,之后刚巧碰到了逃到附近的可乐尼洛。”
不知道玛蒙与可乐尼洛十年里关系怎么样,但我猜看在同为彩虹之子的份上,玛蒙大概会拉他一把。结果可能追击的敌人太多,非73射线辐射作用太大,或者电池匣突然熄火,总之出了状况。玛蒙被迫收了能量专注应对眼前的危机。
“从可乐尼洛那里知道了非73射线以及73的事,也看到了密鲁菲奥雷对彩虹之子的围追堵截,玛蒙意识到情况危急想求助,但因为电子信号干扰和瓦利亚联系不上,所以转而向远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我用精神力进行沟通——这些你们也都知道。”我扫了一眼餐桌上的人。
他们知道的信息虽然琐碎但并不少,这些人之中又不乏提前做好功课确定任务成功率的情报专家。就算之前因为太忙,信息零零碎碎没有共享,可有我刚开个话头聊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够他们猜了。
他们缺的只是白兰那边信息罢了。
“可乐尼洛已经没了,也就无从得知他当时对密鲁菲奥雷的情况掌握了多少。或许他的调查很浅,不清楚这个新成立的家族的意图;也或许他知道了,但发现两方实力相差太大,觉得在彭格列充分准备之前不能打草惊蛇,所以避免容易被监听的沟通方法……”
“不过这都不重要。在被密鲁菲奥雷的人派兵追杀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应该知道非73射线和密鲁菲奥雷有关系。”我说。
没有针对彩虹之子时,锁链的保护突然失效还可以说是因为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风水独特,成员被浸染得自带辐射,为某种神秘目标进攻彭格列总部时连累了在城堡附近的彩虹之子。可有目标的追杀就不一样了。
被追杀,普通通讯被干扰所以与同伴失联,奶嘴的力量被压制身体状况也急剧恶化,危急之下幻术师习惯性地想使用幻术逃脱,于是他想起了队伍里的另一名幻术师。虽然只是能力一般的替补、虽然也在面对密鲁菲奥雷的敌人,但擅长接收信息,也能够远距离进行精神力传递的报丧鸟大概也能传递能量过来。
通常情况下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近邻的门关着,远水成为唯一的选择。而且幻术的实时通讯弥补了地理上的局限,只需要把雾的火焰填进去的隐蔽功能匣又弥补了报丧鸟技术上的不足。
刚巧,另一个幻术师也具有传递能量的条件。
“密鲁菲奥雷应该也没有对十年后的我有什么防备。”我回忆着从白兰那里得知的过去。“我不确定白兰和我说的是真是假,但想来他应该没有刻意说谎的必要,他的所作所为也合乎他的叙述和动机——他说,我一开始展开了雷属性的火焰挡了子弹。”
报丧鸟在里世界名声传开,走的并不是传统杀手凶悍、残忍、或者实力高强的那条路子。相反,她似乎更因为不像杀手,但有残暴凶悍的杀手做靠山而被记住。
有足够好运活下来给仇人添堵,里世界黑手党们面对报丧鸟时恐怕首先考虑的不是她的实力,而是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和可见的瓦利亚与不可见的神秘厄运作对。
传闻之中的报丧鸟并不强,所以白兰虽说一开始就定下了要杀掉谈判使者的打算,但只布置了枪手。不说Xanxus或者斯库瓦罗,就算去的是列维,他也不敢只布下一名枪手吧?
——列维可是挨了压缩粒子炮轰炸都稳稳站着的人啊。
一颗子弹,一名枪手的简单布置只能说明最初,在白兰心里,报丧鸟就是一个攻击力很低,防御力也很低,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掉的人。
子弹没有命中目标确实出乎他的意料,让他略认真了些,重新审视这个不像杀手的杀手。可在随后交锋中,他获得的情报都偏离了真实的方向。
报丧鸟面对危险的第一反应是支撑起雷盾,下意识的选择让白兰确认了她的属性。也许密鲁菲奥雷有幻术限制的技术——和弗兰刚见面的时候他就在说幸好没有“限制”,否则他就要使用什么地府戒指了,不过针对雷属性的对手限制其使用幻术没什么必要。
这大概是玛蒙和十年后的我能进行幻术对话,又能传递雾属性能量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在密鲁菲奥雷没有禁用幻术的情况下,报丧鸟没进行空间转移反而用岚火自杀……
“我再说一次,”筷子早已放下,我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交叠在一起,有点神经质地动来动去,“从行动主体上来说十年后的我是自杀,但论意愿来说不是。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白兰杀了她……我。”
差点咬了舌头,幸好我反应速度够快,意识到说错代词就立刻改口回来。“最开始先动手的就是密鲁菲奥雷,按照正常发展,十年后的我就是被白兰杀死的。”
谨慎地瞟了一圈,旁边的人看不到表情,能看到表情的对面几个人面色照常,似乎没听到我的语法错误,我便继续:“虽然他后来改变了计划,但我死亡本来就是他们设想好的,所以也不能算我自杀吧。”只是逆着密鲁菲奥雷的意愿,回到他们最初的计划罢了。
“改变了计划?”贝尔反应很快,捕捉到我一带而过的话,“听起来还有生还的可能啊?”
“那是什么计划能逼得我们,无数次化险为夷的幸运麻雀飞到死胡同里呢?”
阴阳怪气……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我扭头瞅他一眼,道:“战争计划。”
现在这个时间点,经过了密鲁菲奥雷“杀掉”谈判人员,枪杀彭格列十代目,又对同盟家族和相关人员进行追杀一系列事件,是个人都知道白兰的目标是掀起里世界的战争,一战到底消灭彭格列。
但十年后的我去谈判时不知道。我是抱着能和谈的希望去的,不管这谈判有多少密鲁菲奥雷逼迫的成分,和谈的概率有多低,至少出发时是怀抱着这种期待的。直到踏进密鲁菲奥雷会议室第一步,看到迎接自己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我尝试代入,去猜十年后的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十年后的我是去谈判的。密鲁菲奥雷一上来就开枪暴露了原本的意图绝对不是谈判。”我垂着眼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听起来是个形式主义的规则,但其实有他存在的意义。”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是为了取得斡旋、协商、制裁等其他政治手段争夺不到的利益,而采用的最后的手段。然而它仅仅是达成政/治目标的一种手段,既然只是手段之一,自然不能在使用这方法的时候断了其他手段使用的可能性。
不斩来使就是保留双方正常外交通信的渠道,留一个打到一半不想打了,坐下来签停战协定的后路。
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这放在两个阵营上也如此。
哪怕是实力相差悬殊的政/治实体,强者肆意对弱者的外交人员下手也有可能激化冲突,最后在弱者因受辱而兴起的强烈爱国主义反抗运动下翻车。
“随意杀掉谈判人员,还是自己点名的谈判人员,这说明什么?”
“那一枪背后透出的信息够多了,我肯定分析的出来,密鲁菲奥雷就是要打,而且想要把彭格列毁灭地彻彻底底。”
点名报丧鸟就是看中了她作为瓦利亚一员的身份,白兰自己也承认了最开始的计划是“试试看能否勾出瓦利亚为报丧鸟报仇”。已知瓦利亚是彭格列不能见光的暗杀部队,钓暗杀部队要干嘛啊,那不就是要斩草除根,让彭格列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吗?
再阴暗一点想,彭格列首领继承制度以血缘为标准。密鲁菲奥雷首先进攻彭格列总部是想杀死正在慢慢退出权力中心的上一代,经验丰富的首领;在彭格列其他部门都没反应过来时立刻要求『依靠瓦利亚带来厄运』的报丧鸟去谈判钓出瓦利亚,是想除掉对里世界斗争十分熟悉的备选继承人Xanxus——Xanxus并非九代亲生儿子的事实只在参与指环战的人之间传播,意大利这边可没听到任何消息啊。
最后再杀掉和平世界长大,半途入门的准十代首领沢田纲吉。
好了,彭格列彻底没有传承的可能了(建立在纲吉还没有孩子的情况下)。
这甚至是一个双保险的计划。九代目是彭格列首领,也是Xanxus名义上的亲生父亲,白兰袭击总部的目标可能还包括利用血缘亲情把瓦利亚引进战场来;为了防止失败,他又利用报丧鸟与瓦利亚的关系逼人现身。
与父亲关系不密切,同伴的死总该有所触动。
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但是报丧鸟展现能力,白兰就临时改了主意。
“……虽然是改主意了,但谁信就因为一个人,战火就能平息啊。”我摊手,“只听说过把战争罪责推到女人头上的,没听说因为得到某个人就放弃进攻的。密鲁菲奥雷发动战争的目标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