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笑着指指屋顶,是几乎无死角的监控,唯一的死角在白马与能村身后的角落。
“我们想让你们看——其实还是个测试,这是第二阶段的内容。”能村说,“马上就会宣布,在发完资料后。快去看吧,这次的选拔机会很难得哦。”
下一个人已经抽好号码,福山连忙点头,回到座位间。刚刚还整齐坐着的警察们分散开来,缩在角落,一个比一个谨慎。福山索性在正中找了个位置,直接打开文件袋。
他看着内容,眨眨眼:“这个——啊?”
上面是一份行动计划概述。大概记录了如何挑唆组织成员使其内斗的方案,并初步进行实验。
“这完全就是玩嘛。”福山嘀咕,“苏格兰……这不是酒名吗,起名真是随便。”
他抬头找到志水,轻易地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这啥”的疑惑情绪。
福山有个大胆猜想。
要么志水手上的是另一个奇怪但是不同的情报,要么——志水,甚至在场所有人,每个人的文件都是一模一样的、或者是只有卧底先生的情报不同。
台上的两个老狐狸看样子真如他们所说,早就知道卧底是谁了。他们开这个会只是为了抓住一点把柄。
他靠在靠背上,饶有兴趣地笑。
接下来大概就是所谓的测试——在这样的环境下获取情报什么的,看看每个人会是什么反应。以及——他会觉得哪个情报是真,哪个情报是假呢?
……
诸伏景光躲藏了一整晚。
他总觉得这一晚时间过得很漫长,但当那个预料中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时,他才发现,此刻天还没亮。
逃亡大概持续了八个小时。横穿城市,在各个小巷间穿梭开战。既定路线偶尔会被误打误撞的组织成员发现,好不容易脱身,下一秒或许又会遇见听到动静赶来的追兵。但更多时候,后方只有一个红方威士忌压阵。
她不紧不慢,却从未远离。诸伏景光除了第一个安全屋片刻也不敢停歇,一路逃到了这个废弃大楼。
前方的已经没路了。旁边是被腐蚀且开阔的断裂木桥,河流平缓,夜里却看不见底。这栋大楼似乎是打算和桥一起拆掉,立了牌子,里面满是灰尘。
诸伏景光一路上了天台。
偏僻,寂静,在凌晨的河边,怎么哭嚎都不会有人听见。不论是拼死一搏的反杀还是毅然决然地死去都不能给这个地方带来什么,这个剧场缺少观众——只有将死、或是必死的主角。
他靠在高过腰的围墙边,转出转轮再度确定子弹数量——最顺手的手枪在一个半小时前打完了最后一发子弹,为了转移身后人注意力被他朝另一个方向扔掉了。很可以,重重砸在墙对面的手枪没有发挥太多作用——追兵停在了门前。
虽然比自己预料晚了一会……但是也差不多。
似乎有嘎吱一声轻响,诸伏景光持枪,没有开枪。
两发子弹,弥足珍贵。
他一动不动地瞄准着门边,那里忽然伸出一只手,随意地晃了晃。
红方威士忌淡然走出,非惯用的左手随意拎着枪,整个人放松到不可思议。
“晚上好——很快就早上好了,苏格兰。”红方扭头看了看天色,大大方方地把破绽袒露无遗,“真是能跑啊,不过这里作为你性命的终结也不赖。”
她上膛,指向对面的人:“作为组织里狙击手的中流砥柱,有什么要交代的情报吗?我说啊,要不你干脆跟我回去,说说你们暗线是怎么隐藏的——这样还能多活几天。”
“我说了,我根本不知道卧底是什么!”苏格兰厉声道,“再怎么试探一晚上也足够了吧!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情报,你们不如先问问那个所谓的情报来源?”
“……哈?”红方挑眉,“嗯嗯,好好好,你不是。那么,你想怎么死?还是我来决定吧,不管你怎么狡辩,我都心知肚明——”
“我想动手很久了。你今天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看着苏格兰更难看的脸色,她轻快地说:“放心,我会留下你的脸确认身份——我不会让你的死有意外。”
她双手持枪,闻闻瞄准心口。子弹发射时,电话铃声也随之响起。
红方不耐烦地咋舌,翻滚躲开苏格兰牵制的一枪——对方几乎随时准备着,侧扑躲开了致命一击,腰侧被子弹撕裂。迫使红方不能安稳站立后,他坐在角落喘息,枪口垂下,心中已经做好准备,随时让枪口对准自己。
胸口的手机——逃不过这一劫,就一定要把资料销毁。
红方威士忌的肩膀枪伤似乎在翻滚中撕裂了。她伤手坠着持枪,看了眼体力似乎耗尽的诸伏景光,一边吸气,一边用还能抬起的左手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喂?什么事?”
诸伏景光正假装极度虚弱,微微抬眼准备用余光观察时,突然瞪大双眼。
出乎意料地,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左胸。
啪嗒一声,手枪掉落在地面。甩开手机,果断开枪的红方威士忌不管颤抖个不停的右手和不断渗出的鲜血,走到苏格兰跟前,弯下腰,拿出他胸口的手机。
肉眼可见的没办法修复。
不爽地啧一声,她又回走,捡起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不好意思,刚杀了苏格兰,机会凑巧,所以你刚刚说——啊?不杀?苏格兰不是卧底?”
她蹙起眉:“你在说什么胡话?不对,就算是先不杀,我刚刚已经——”
剧烈的爆炸声淹没了她的所有声音。
这栋废弃楼燃起熊熊大火,照亮了漆黑的河流。火苗带着暖意和残屑,扑到刚走到门边的波本脸上。
他的紫色眼眸映着橙色火光。在他愣怔间,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进水里。他下意识地转头,他身后的天空在此时逐渐也染上了橙色。
太阳慢慢爬上天空。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