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温楚提出要看钱初的房间之后,钱景昌对碎尸案就再没过问一次,也再没出现在官邸过。
这种表现在陆瑾这里可以默认为对方停止挣扎,放弃挽救了。
早餐后,陆瑾确认了钱初在房间里待着,便拉上温楚悄摸摸去了内院。温楚表情有些麻木,犹豫了片刻道:“我真没怀疑钱初,目前掌握的线索跟钱初几乎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说那些就是想看看钱景昌什么反应。”
陆瑾含笑道:“温先生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既说了要去查看又哪有不去的道理。”就这么以非常温柔的语气强制性地让温楚陪他一起去查钱初。
内院与署衙一墙之隔,两人带着记录官,几步路的功夫就站在了院子里。内院地面上铺满了青灰色的地砖,佣人的清洁工作做得很好,地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不过说起佣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楚已经很少看到三五成群的署衙佣人在忙里忙外洒扫庭除了,哪怕现在站在曾经最热闹的内院也有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温楚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越往里走,就越是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硫酸味。在温楚半真不假地向钱景昌提出来要看钱初的房间的那日,陆瑾就做好了功课,摸清了钱初具体住在哪一间,几人直接长驱直入,毫不费力就进了门。
陆瑾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框。钱初还以为是钱景昌,满脸不耐烦地走出来:“你烦不烦,又要干什么?!”
虽说钱初还不到十九岁,体格已经非常健硕,穿着昂贵的绸缎,踩着定制的皂靴,胖到简直是两个温楚的大小。
温楚除了比他高些,现在看来竟显不出一丝武力优势,尤其他还生了张优美漂亮、惹人遐想的脸。
钱初没想到站在门外的是他们几人,愣了一下,随即那带着打量的、饶有趣味的、粘腻恶心的目光直接落在温楚眼睛上,然后一寸一寸地往下移。他咧开嘴,脸上挂着意淫的笑,甚至上前一步朝着温楚的脸伸出了手:“哟,小美人……”
温楚眸光一冷,在他靠过来之前闪身退后,紧握的拳头在那一刻已经提了起来,就要往钱初脸上砸,却被一只瘦白有力的手扣住了手腕一把拉到了后面,紧接着另一只手钳住钱初的手腕用力往外一掰,带着一阵风的拳头就落在了钱初的脸上。
全程,温楚并没有看到什么,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和钝响的肉搏声。
钱初看起来虽很壮硕,但也许是生活条件过于优渥,浑身上下虚的很,对那一拳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整个人向一边倒去,甚至有口水飞溅。
此刻的陆瑾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眸中温和的笑意悉数散去,冷眼看着钱初,连音色都沉了下去:“绑了。”
钱初脑子还是懵的,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被于峰拿绳子套了个结实。于峰怕他再出言不逊,还拿布塞住了他的嘴。
看起来钱初确实非常想出言不逊,一直呜呜呜地叫着,面目狰狞。但是并没有任何人在意,曾经不可一世、自以为万人之上的知州独子第一次以跪着的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也体验了一下被迫屈辱地向他下跪的人的感受。
那只手还在腕上扣着,温楚能感觉到源源不断传过来的、比他体温略高的温度。他心里仿佛软了一下,垂眸看了片刻,弯了弯嘴角看向陆瑾,抬起手轻轻晃了晃:“还要抓多久?”
陆瑾脸上寒意未消,侧头看过来。有那么几秒,两人对视着,陆瑾冷若冰霜,温楚笑意盈盈,谁都没有动。
沉默了一会,不知是不是钱初愤怒的呜呜声唤醒了陆瑾,他收回了手,移开了视线。没有人说话,一种莫名其妙的气氛却蔓延开来。就连于峰都感受到了这种不自在的氛围,抬脚往屋子里面走,企图离他们俩远一点。
温楚视线还是跟着陆瑾,又过了几秒才收回笑意,看向别处。
不愧是整个署衙最受宠的小儿子,钱初的房间用豪华来形容完全不过分。甚至,不能说是房间了,说套房更为合适。
走过会客厅,里面还有一个隔门,过了隔门有一条小型走廊,走廊一侧才是钱初的卧房门。陆瑾今天异常安静,一句话都不说,阴沉着脸看着房里的各种东西,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温楚时不时瞟他一眼,终于没忍住,没话找话地咳了一声:“那面墙是不是有些奇怪?”
陆瑾终于停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停了片刻,说:“从你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桌子和衣柜,所以你说的墙指这两个中的哪一个?”
温楚抿了抿嘴,垂着眸不说话了。
这模样看起来竟意外地很乖,陆瑾闭了闭眼,无奈道:“别没话找话了,我是在气我自己没保护好你。”
温楚抬起眼睛,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认真地说:“可我们之间从来不是谁保护谁的关系。”
任何与保护、拯救相关的关系中都掺杂了利益,温楚并不想让利益这个词出现在他和陆瑾之间。
然而陆瑾并没有细想,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了,刻薄道:“是啊,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合作,我还硬拉着你去查案。”
温楚不擅长解释,他不知道陆瑾这是误会到哪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到底哪点让对方产生了误会,最终只是苍白地说了一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