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于一种残酷的境地,被摧毁了心灵,毫无所觉地接受驯化,
但,对这二人所谋,他就真的一无所知,全然不觉吗?
并非如此。
[费奥多尔利用森鸥外让他陷入绝望,森鸥外则利用费奥多尔的情报让他在绝望中成为傀儡,]
事情的发展本应是这样,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转变的呢?
界限并不分明,
这两年快三年以来,他和森鸥外相处得很好,对彼此的交换心照不宣。
他顺从地被驯化,于对方交付的爱意中重塑自我,照对方所期望的那样去生长,一如另一个爱丽丝,
——自然地表现出一个平常青年的人格,爱摸鱼,有点不着调...甚至,就连偶尔流露的些许非人特质,也恰如对方之期许,
[你会成为最好的。]
[最锋利的刀兵,最精密的机器,最契合的情人...]
对于对方的期待,他总是乐于遵从,
这些期待填补了他,是他重塑自身的材料与动因,之后呢?
那就要说到本次事件了。
费奥多尔的目的是召回他,并顺带解决列昂尼德这个隐患,那他呢?
[雾岛栗月]又借机做了什么,得到什么?
刷一刷业绩?清一清间谍?替森鸥外收拢人心?显然不止于此。
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
从之前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来找他时的情形便可见一斑:两大干部得知[A]的情报、问过他的意见便欲直接出手,
——虽说干部有自主决策权,虽他已向森鸥外[臣服]换取干部之资,但,对一个情报官来说,如此权力影响,仍是太过,
何况他身后还有费奥多尔那么大一个不定时炸.弹呢。
是以,借这次事件,他首先做的便是让权,
——利用[做戏]让自己成为[首领的情人],并于假作闹掰时放弃情报权,包括之后那些照片,更是杜绝了他未来篡位的一切可能。
而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为了让老板放心,
让森鸥外放下戒心的目的则在于...
*
说到底,付出的爱意真的实时可控,可以被衡量吗?
或这个不断衡量评估的过程,本身就称得上是陷阱?
人脑对抽象事物的判断无法被量化,而其变动,需要依据,
[当喜爱之物的价值上升,你投入的喜爱便可多一点],
若将价值当做依据,将爱意当做砝码,那在此过程中,人们是否还能记得[增加]这一行为本身的动因?
增加,与其说是为公平放上砝码,不如说本就是自身情感所趋,此可类比于滑落之,——惯性。
雾岛栗月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书,书中,狐狸对小王子说[你驯养了我,我便属于你,你也属于我。]
以描述一种相互作用...
那他和森鸥外呢?
尽管他们的一切始于利益,于昏暗中.共生,互相欺瞒...丝毫不如童话般美好,
但,惯性与相互作用,足以构成此时之陷阱,——注意力的投放,便是滑落之始。
当森鸥外将目光投注,花费时间以驯养并塑造他,其本身是否也身陷其中?
他看在眼里,暗自观察、揣度、不动声色,然后逐渐了然于心。
言语可以用作欺骗,眼神与气息却随时间而改变...那个人,一边说爱没有意义,一边却会在半夜为他揉腿,当他疼痛难忍时,轻抚脊梁的手掌也陷入沮丧,
明明是为演戏而贴贴的日常,却似乐在其中?做好了舍弃的准备,却...为什么要引太宰治入局呢?
为了保证他不会倒向费奥多尔那一边,但是否也,间接保证了他的安全?
对方说,[只有最好的,才不会被舍弃。]
但若因无需舍弃而安心,此种心情是否已意味了动摇,是否本末倒置,...而这,就是答案了吗?
他并不确定,
他亦同样多疑,
将自己陷入厄运,是为迷惑费佳,也是为了试探森鸥外。
他给对方冠冕堂皇的理由,[药物可以消耗不幸],并将自己置于撤去防备的昏暝之中,是为测试:
[最优解],与[掌控]、[猜忌]之欲,是否已足以令他被毁灭,令他成为[牺牲]?
——为求稳妥,彼时的最优解应是使他完全受控于药物,以消减不定因素,连机会也唾手可得,
结果却意外而不意外,
他照对方的期望生长,对方亦不知不觉陷入他的[期望]。
可见,滑落之惯性,避无可避,
何况早在最初,在一切可控之时,森鸥外自阱边向内张望,所见之诱饵,本就是符合其审美的期待之物。
*
至于说这与公费旅游的关系...
唔,很简单,在此之前,作为一个情绪和情感都被广大植物分流的个体,从表征上看,雾岛栗月确实可以算作是一个[性.功.能.障碍者],
既不能理解此种行为之深意,自也不会因[羞耻]、[愉悦]、[偏好]...种种因素而集聚感官知觉,因而需要药物辅助,
或许在森鸥外看来,这就如向机器里倒入润滑油一样寻常。
然而,改变终究迎来了契机,当雾岛栗月从船上回来、告别太宰治...无需任何药物,这具躯壳终于自然而然地做出了一切人类应有反应。
转变,使他成为了人类,而森鸥外也再无法欺骗自己,将他当做机器。
付出的爱意无法收回,黑手党的首领却不应重于私情,那个男人,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动摇,所以支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