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的面色骤然沉了下去。
森鸥外不咸不淡地感叹了一句,顺带刺激对方:“看来今晚,幸运女神似乎更眷顾我一点啊。”
本以为这轮拿到[强牌]稳赢的[A]勉强笑了笑,竭力维持镇定:“这可不好说,继续?”
“继续,”
新一轮开始,
黑手党的首领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闲闲看荷官洗牌,发牌,
但在他身旁,灰发青年却坐到了软椅的扶手上,像个大猫猫一样,百无聊赖,一会儿打个哈欠,一会儿又捏着自己的发尾去挠男人的脸,然后被一把握住了手。
在琥珀色的暖光的摇曳中,两人都是一派悠闲。
[A]冷眼看着,不知不觉中,逐渐面露狰狞。
[怎么敢,]
地下黑医瞧不起他也就算了,但竟连那男人身边的一个小宠物也如此...旁若无人,
他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对方不经意间扫来的一眼,如划过一片空气,
可[A]却仿佛在其中看见了无穷的天真、与狂妄,
那样的眼神,漠然、空无一物,与转眸前的温顺依赖截然不同,
[哈,凭什么,自以为讨好一人便足矣吗?不过是区区一个,区区一个...恃宠而骄的玩物罢了,他怎么敢...]
无名怒火腾地一下从[A]心里冒了出来,他咬牙死死看着,像是要看穿那副皮囊,透过那张圣洁的脸,见其下的放荡,
对方的嘴唇被咬破了,一点鲜红洇湿在那儿...
于是,一个念头浮了起来,在一种邪恶的憎恶里,令他愉悦,
他忽然笑了,故作姿态地拉长声音:“仅是这些——,未免也太无趣了吧,不如就来赌点真正有意思的?”
[上钩了,]
只见[A]气势凌人地抛出几颗大宝石:“佳士得拍卖会上克重132千万美金的蓝宝石,而这些,只多不少。”
宝石纷纷落在灯光下,闪烁夺目的光耀。
“哦,如此地大手笔,你想要什么?”森鸥外问。
[A]扬了扬下巴,毫不犹豫指向了雾岛栗月:“他,”
“若你输了,就由他主动戴上项圈,成为我的部下。”他相信以他的财力——上亿美金的筹码足以压倒对方天平上的一切重量。
而不论那是宠物还是情人...要扳回脸面,重占上峰,还有比[夺取]更绝妙的主意吗?
更何况,那张脸,——包含某种隐晦的目光将青年上下打量,——确实,很不错。
哈,雾岛栗月忍不住笑了一下,
甚至因为像[为自己卖了个好价钱]而高兴,显得有点蠢萌,
但他其实只是惊讶于[A]的自曝其短罢了。
——特意强调[主动],
果然和他收集的情报一样,[A]无法强制他人戴上项圈,必须要[自愿]才行,而这样一来,
这个看似不错的的异能力,就太过鸡肋了不是吗。
森鸥外却在这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抱怨他的[出戏],而后才懒洋洋转过头去:“这可不行呢,ACE君,”
雾岛栗月听见对方的嗓音变得低哑,像是遗憾:“要知道,月酱他,可是黑手党重要的干部啊。”
“干部?”
“不错,权力仅在首领之下,能够自由调动武装部队的高位者,如今Mafia中仅有三位的重要存在...当然,在此基础上,等价交换一向是我们遵循的原则。”
说话间,男人的眸光逐渐悠长,仿佛在说,[连干部也并非不可交易,只是,你的筹码还不够。]
被误导的[A]恍然大悟,并自认理解了其言下之意,
[既然有花瓶充当的干部,自然也有靠金钱买来的干部之位,只要,一个换一个,]
思考两秒后,发现自己不亏,[A]下了决定:“既然如此,那再加上额外的附加条件,若我输了,我便加入黑手党,想必凭我的财力,至少也抵得上一位干部了吧。”
森鸥外饶有兴趣地看着,同意了。
同时,牌局继续,这一局不出所料又是森鸥外赢。
于是按照约定,[A]将加入港.黑,成为新的干部,其名下拍卖会与赌.场将冠上港黒的名头,黑手党对走私市场的垄断恢复既往。
而[A],在不知权力将被架空的现在,或许在他看来,也是赚的吧。
毕竟花点钱就搞定了当地的地头蛇,获得经营许可还顺带给自己买了一大票保镖,怎么看都是好事。
至于将来嘛,
[等干部没了,钱自然归港.黑,]
某狼狈为奸的黑心二人组如此想到,是以今天一行,竟令双方都很满意。
*
另一边,大厅二楼,包厢内。
黑发白肤的高瘦青年与头戴侦探帽的侦探,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厅中的景象。
原本,为了调查[厄运项链]背后的贩卖者,顺着线索,他们找到了售卖它的拍卖会,来到这里,
却没想到会遇到港口黑手党的人,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看吧,变成麻烦的人物了。”语气凉凉的,江户川乱步一边感慨,一边坐回了包厢椅子上。
而另一人,鸢眸静静地注视着,如同成群死去的枯叶蝴蝶,不发一言。
自己在想什么呢?
太宰治不知道。
在一瞬的恍惚间,他走进了时间拉长挤压的幻梦,
预感应验却伴随层层叠叠的不真实感,像黄昏飘起的泡沫,幻化作云层,在他的脑海中,在琥铂色糖浆组成天空的背景下,上升,消散,碎裂。
哑然。
他并不悲伤,也不惊讶,竟仍是了然。
只是某个预想得到了印证,正如他知道,——此时,雾岛栗月已然看见了他,已知晓他在这儿。
也知道,这不过是对方与森鸥外联手所演的一场戏,设下的一个圈套...但,太真了。
那种温顺的亲昵、被纵容时的小得意...太真了。
乱步先生说,[麻烦人物],是这样啊,
在他离开后,他的月亮,学会了扮演与掩藏,藏起了美丽与疏离,也藏起了表面锋利的棱角。
但是,太真了。
他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