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静的真实之下,在肉眼无法观测的网路里,人员安排、布防、交易、.....关键的情报,无关紧要的信息,都被肆意读取着。
数据如洪流般,传输、汇总。
然后成为另一人手中的利刃,将在不久的将来,收割人命,摧毁所有。
到头来,他依旧只是窃贼。
背叛、欺骗、出卖,都只是盗窃的不同形式,窃取目标不同罢了。
而他对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仿佛本能。
情报、金钱、情感、乃至人的生命,他窃取过的,数量之多,种类广泛,堪称庞杂。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这种本事也只增不减。
哈...简直天赋异禀。
他人所珍视的,厌弃的,有价值的、被丢弃的、昂贵的,脏污的,无论是什么都能够成为他的目标,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得到。
偷窃,逃窜,再偷窃...哪里都无法停留,什么都无法留住,只有永无止境的奔逃。
如阴沟中的老鼠,这便是他的生存方式。
结束了。
电脑屏幕黯淡下去。
雾岛栗月离开座位,关灯,室内陷入了黑暗。
安稳平静的日常终究只是短暂插曲,他来到这片土地只是偶然,而命运还要继续下去。
*
时间长度应当是一个定值,每一分每一秒都精准行进,不会因人的意志而产生偏移。
但在某些时刻,它仿若会变化。
每天都会路过的走廊,原来那么长。
原来在到达电梯间的途中,需要经过那么多房间,同僚的办公室、存放资料的资料室、茶水间...还有不知道什么用途的房间。
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细节,从来没有过的疑惑,忽然无端接连浮现。
连灯管下飞舞的小虫也似拥有了让人驻足观望的吸引力。
仿佛受到无形的阻拦,眼睛和大脑都在拼命努力着,逃避某种可能。
但是,这没有意义。
雾岛栗月很清楚,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既然做出了选择,犹豫便不再有意义。
转过墙角,出乎意料的,看见了除他之外的人影。
对于对方的出现,他猝不及防,却也认为理所当然,仿佛本应如此。
走廊的一侧是窗,一侧是墙。
而太宰治便在走廊中,倚着有窗的那侧,斜斜立着。
听见脚步声后,对方并没有动作,目光依旧落在对侧空无一物的墙面上,仿佛在看墙上的阴影。
雾岛栗月的脚步顿了顿,停顿,出声:“太宰先生。”
外套不知被丢去了哪里,太宰治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衣,听见雾岛栗月的声音,他回过头来。
窗外乌云遮掩了夜色,鸢眸中是一片无法触及的黑暗,比黑暗还要黑,藏着某种令人恐惧的东西。
与之相对的,他露出绷带的那一段皮肤很白,几近透明,让人想起白色的冰。
窗沿并不高,他就那样倚在那儿,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是栗月君啊,”仿佛才看清了来人,那张没有任何神情的脸上挂起一个笑来:“要走了吗?”
对方语气懒散,像是漫不经心的搭话,但...
也许是他想多了,不是[回去],也不是[离开],而是模棱两可的[走]这个词。
已经知道了吗?
雾岛栗月迎着对方的视线,望了过去。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无法分辨。
他无法从太宰治的表情里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无从判断。
于是只能敛眸,道:“嗯,有东西忘在公寓了。”
并不算撒谎,他会就此离开,多余的东西自然会被留在公寓,现在,也可当作早退的理由。
“这样啊——”
意味不明,
黑发少年一边拉长了语调,一边上前两步,擦肩而过时,顺势拍了拍另一人的肩:“路上要小心啊。”
白衬衣的下摆只扎了一半,背影却带着竹一般的清瘦挺拔。
将手插在兜里,太宰治就这样顺着相反方向,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