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住思绪,绘里微微皱眉,打算绕过对方就此离开。
她没能离开。
“你知道吗?最近——,横滨死了很多人。”
身后传来青年悠然拉长的慢音:“因为盘踞横滨的黑色势力间爆发了战争,是史无前例的庞大规模,即使是普通人,也无可避免地被卷入其中。”
绘里想起正身在横滨的栗月,回过了头。
身后恰是一树繁盛紫红秋叶,将青年的容颜衬得愈发苍白俊美,语调笃定又温和:“因为担心你,你的父亲发布了悬赏,希望能够找到你,带你离开那片混乱的土地。”
说着,费奥多尔走上前,将一份报纸塞进了少女手中。
有栖川绘里低头,看见了一份迟到了五年的寻人启事。
从她九岁流落镭钵街,就一直等待的,寻找她的信息。
她低着头,久久注视几行简短文字,任漆黑长发掩了神情。
她没有相信,只是试一试。
只是回去看一眼,
如果是谎言的话,很快就能得到结果。
她没有期待,所以不会失落。
况且,只有她自己,没有什么好骗的,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
2009,横滨。
“米洛维奇先生,他们就在这里吗?”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绘里看着眼前的建筑,迟疑地发问。
而费奥多尔,——也就是绘里口中的米洛维奇先生——同样换了一身衣服,没再戴那标志性的小白帽,反而穿着宽松的连帽卫衣外套,像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
两人面前,
不算高的三层小楼,外墙上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楼下是五金店紧闭的大门。
大门旁边,阴暗楼梯口处立着旅馆的招牌。
虽然破败,但在临近镭钵街边缘的地带,这样的住宿环境其实是一种常态。
只是,有栖川绘里依旧难以想象,她的父母会选择在这样的地方落脚。
费奥多尔没有回答,神色悠然上楼梯走进了建筑内。
有栖川绘里顿了顿,咬牙跟了上去。
因为是自助旅店,前台服务生看了他们两眼,什么也没说。
穿过走廊,停在一扇门前,费奥多尔敲响了房门。
没有人应声。
“看来他们出门了。”一边说着,他一边拨通了电话。
一段漫长的忙音后,费奥多尔耸耸肩,在绘里怀疑又惊讶的目光中,拿出一张磁卡,贴在门上,然后通过手机操作着什么。
片刻后,门开了。
有栖川绘里站在门口,不知道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房间内没有她父母的身影,但也没有她想象中贩卖器官的血腥手术台,或冲上来套麻袋的人口贩子。
室内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但看得出不久前还有人停留,——茶杯和各种日用品凌乱摆在桌上,枕头和被子也没有整理。
绘里在心里叹了口气,打算告辞,回归自己的生活正轨。
虽然不知道这个自称情报贩子的人为什么骗她,但就这样吧,
他不可能真的让她的父母出现,所以这场闹剧也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请等一等,有栖川小姐,进来看看吧。”
像是看出了绘里所想,费奥多尔率先出声到:“请相信我,他们确实来到了这里,尽管不知为何失去了联系,但他们一定留下了什么。”
既然都到这里了,那便让她死心吧。
这样想着,不顾骨肉身重疲惫,有栖川绘里迈步走了进去,穿过狭小的门。
房间不大,几步就能绕一圈,
片刻后,黑发少女的手忽然攥紧了。
她看见洗漱间置物架上,挂着她母亲最喜爱的那条项链,而窗台棱上,留着点点黑灰焦痕。
他的父亲,在抽烟时,总习惯性顺手将烟灰磕在窗棱上。
“他们真的来了?”绘里喃喃着,倏尔抬头看向费奥多尔:“那他们现在在哪?”
“从痕迹看,他们走得很匆忙,”费奥多尔点点下巴,状若思考,如一个侦探般推测起来:“甚至没来得及拿上钱包,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或临时得知了什么重要信息。”
然后,他歪了歪头,仿佛有了好主意:“我们去找监控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