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老刘听清了:“哦、哦,客官是想要肉饼是吗?要……几个?”
他见到那男人又抬起头,嘴张了张发出一道气音:“两……”
“……客官是要两个是吗?马上来!”说着摊主便一溜烟跑到后面,哆哆嗦嗦拿出两张饼给他,“客官慢走哈!”
老刘此时已然认为这人是个疯子了,连钱都没有要,只祈祷这人赶紧走,要是被他手上的大剑砍一下,那还能活命吗?他心里一阵恶寒。
但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走,他站在原地看了半晌手中的肉饼,一动不动。
老刘讲究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连摊子上的生意都不顾了,只谋划着要是这人发起疯来该怎么平静无伤把人弄走。
僵持许久但也许只有一小会,摊主身上都渗出冷汗来。
忽然,面前的怪男人动起来,摊主一下子如临大敌,眼神已经瞄到不远处墙角摆着的大扫帚上,就待趁着这人不备一举将其制服。
可那男人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一只手在身上摸索着,半晌从衣襟里掏出个钱袋子来,倒出几枚铜板递给摊主,声音也不像刚才一般干涩,略带歉意道:“抱歉,我最近大病初愈还有些风寒未好透,冒犯到您了。”
老刘接过钱数了数,的确是两张肉饼的钱,虽仍是狐疑但见他举止有礼,说话也条理清晰,不像是有什么疯病的人,稍稍放下心来。
“没事儿客官,风寒还是要静养为好,免得吹风又要加重。”老刘又扬起那朴实的笑容。
他心中越发肯定刚才一定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这样一个面貌清秀又懂礼貌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个疯子吗,况且人家还拿着长剑,一看就是个行侠仗义的大师,自己是该回家多啃几根胡萝卜了。
那男人点点头,嘴角僵硬地勾了一下,恰在此时,有人吃完起身离开,他顺势坐在那个空座上。
老刘看不出此人有何猫腻,但却瞒不过谢昔。
从他站在摊子前,谢昔所有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他身上,此人一言一行间都透露着古怪。
此人从摊子前走过,路过谢昔身旁,走到前面的座位上。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谢昔毫不意外地又闻到了那飘忽不定的尸臭味。
若是刚才还心有怀疑,此刻便可确定,那肉类腐烂的恶臭就是来源于前面的年轻男人!
察觉到这一点,谢昔感受了一下身体深处的法力,他很悲伤地发现就算修养好几日,身体内的法力仍是所剩无几,若是用在双眼上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他心痛地将几近于无的法力拨出一点运转在双眼上,霎时间眼前重现光明,正午的阳光直刺入“双眼”,再次见到这样炽烈的阳光还犹如昨天,只有眼前不远处的招牌在提醒他,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十五年已经过去了,甚至是百年……
他猛然间回过神来,立马想起来要看看景渊,毕竟是自己的徒弟,总要看看长啥样,若是长得好看点也就罢了,要是长得丑绝人寰将来没姑娘看得上,他也拉不下来脸面说媒耽误人家啊……
谁知就是这一眼,让谢希立即愣在当场。
少年显然也是闻到了那股味道,微皱着眉,等了一会见这味道还不消失,于是便也作罢,低下头专心吃起来。
此时从谢昔的方向上看去,他简直与那人一模一样,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高挺鼻梁,瞬间,眼前之人逐渐与记忆中之人重合,谢昔眨了眨“眼”。
面前的少年此时正专心啃着一张饼,这老刘不愧是经营了二十几年的老人,每张饼用料都很足,一口下去就能见到满满登登的肉馅,少年一时不察,一块肉馅掉在桌子上,但立马他就面无表情地用筷子捡起来塞进嘴里,嚼了几下还享受般微眯起眼。
谢昔:“……”
应当是看错了,这便宜徒弟不可能是他。
记忆中那人最是挑嘴,别说是这满口鲜香的肉饼,就是琼玉楼里味道最上乘的镇店之宝都要被他挑剔半天,更何况那人有洁癖,掉在桌子上再捡回来吃什么的,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谢昔立马回过神来,除了二人面貌相似之外,他那便宜徒弟可处处都不像那人,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心中苦笑一声,自嘲想道:自己真是要魔障了,都多少年了还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思绪百转千回,现实却只过去一刹,谢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古怪年轻人身上,此人身上的味道进有两种解释:一是他长时间接触过尸体,还是那种高度腐烂的,否则不可能气味浓郁到如影随形;二也是最不可能的一种,此种臭味就是从他自己身上发散出来的,他已经开始腐烂了自己却不知道。
第二种虽然看起来荒谬至极,但也是有可能的,几十年前谢昔四处游历,偶然间便在山间一只小兽身上见过此种现象。
那种小兽据谢昔所知是极其温顺的,它浑身长满雪白的绒毛,平时也只以草类为食,甚是亲人,若是见到它们,谢昔时常也会摘一些草喂它们,直逗得那小兽翻出肚皮。
反观那次遇到的小兽,它浑身僵硬散发出淡淡的腐臭,身上现出多处溃烂但毫无感知,行动时而慢如山龟,时而迅如野兔,更是会发出可怖的咆哮声,食物再也不是草,而是鲜热的血肉,谢昔亲眼看到它迅速地捕食一只大它许多的小鹿,不到半柱香时间小鹿就被咬得鲜血淋漓,没气了。
见到此种异样,谢昔还观察过相当长一段时间,但此种异样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只小兽就因为浑身腐烂死去了,临死前嘴中还有未嚼烂的血肉。
渐渐地,谢昔再也未见过此种现象也便不了了之。
今日此人种种怪异行为倒是与那只腐臭小兽有几分相似。
难道那不是一个偶然吗?人身上也会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