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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御前比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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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我就是传说中无所不能、非常伟大的、专属于X的神明——简称X神~正在绝赞地进行‘追杀垃圾和脑花的宇宙级无敌大行动’中~”

“呜哇——感觉有很多槽点,但实在懒得想从哪里吐槽……等等,神明?惠眼睛里的标记是你搞的鬼?”

*观影——他们的结局

五条悟赶到的时候,整个曲乐城已经没有活人了。

街角,往日经常塞给他甜食的婆婆尸身不全地倒在一片血泊中。

灰原杰的尸体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城主府门口,几只面目扭曲的低阶咒灵正啃噬着他的残骸。

五条悟一脚将咒灵踢到灰飞烟灭,麻木看着敞开的大门里灰原梅跪趴在地的尸体。

她背后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羽箭,好像是一只刺猬绝望地蜷起,企图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女儿,却只是徒劳——

力道极大的弓箭穿透了她的躯体,钉在那颗尚且年幼的心脏上,残忍夺走了她女儿的生命。

负责收尾的咒术师还没踏进门,就对上了一双像是会将人囫囵吞下的幽蓝眼眸,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不等五条悟逼问,就将事情抖落个一干二净。

原来是天元大人的术式需要一万人献祭,而藤原妃向天皇推荐了曲乐城,说这里的人身心最纯洁,献祭给神会更让神欢喜。

所有理智在那一刻全部崩溃,他找到禅院惠,问他,“我要杀了天皇,杀了贵族,杀了咒术师家族里那群烂橘子,惠,你要阻止我吗?”

一头雾水的禅院惠还来不及反应,五条悟便像是已经明白了他的答案,无波无澜地转身离去,雪白的长发在他身后荡起一个决绝的弧度。

“我们俱是宿命的棋子,无人可从棋盘上脱身。”

禅院惠品着他留下的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却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

没过两个时辰,天皇传令召见他,要求他和五条悟在三天后御前比武,并在比武中杀死五条悟。

“为什么?”他感到可笑。

右大臣义正言辞地宣告五条悟的罪行,“五条悟今日闯入皇宫,竟欲行刺陛下!幸好陛下受天神庇佑,被杀的只是一个替身,但如此残暴行径,他罪该万死!”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有人触及了他的底线,他绝不会主动杀人!”

“禅院卿这是何意?难道有理由,咒术师就能随意杀人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直视主座上的天皇,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如果陛下和各位大人问心无愧,又何必遮遮掩掩?”

“禅院卿以为自己在对谁说话?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左大臣大声呵斥他。

“我们承认,你们才是受人尊敬的咒术师,否则,就只是人人唾弃的诅咒师!”

他只觉得荒唐,知道从他们口中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便起身拂袖而去。

在他一只脚迈过门槛、踏出大殿的时候,一直不曾说话的天皇阴沉地开了口,“禅院惠,你可是想清楚了?你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身材颀长的黑发男人脊背笔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大步朝外走去,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

身后,左大臣以眼神询问天皇。

拥有最高权力的苍老男人眼里杀机毕露,冷酷地做了个手势。

说是御前比武,可那根本算不上一场正式的战斗。

滂沱的大雨中,两个人发泄似的大肆破坏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只是没过几招,禅院惠便捂嘴倒了下去,猩红的鲜血从他指缝间漏出来,同雨水混在一起,在地面汇成了一个个淡红的水洼。

樱色礼服的女人以袖掩去唇角的笑容,看了眼因奇怪五条悟为何没有倒下而有些不安的天皇后,径自先行离场。

“是呪毒,看来、有人在衣服上动了手脚。太好了,悟,你有无下限,这种毒只要不直接接触皮肤、就是无害的。”

血管寸寸碎裂,大片大片紫红色的纹路从禅院惠惨白的皮肤下显露出来,如舒展攀爬的藤蔓。

瑰丽旖旎的花纹在他脸上绽放,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让人分辨不出他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还担心我中毒?” 五条悟扶住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你没、没看我的信?”禅院惠大口大口吐出鲜血,来自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的剧痛让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信?什么信?”

“没、没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惠!别说了,快把圆鹿叫出来治疗自己!”

“没用的。”他又吐出一口血,汩汩流下的暗红色液体浸润了衣衫前襟。

雨已经停了,可灰暗的天色仍不肯退去,酝酿着下一场暴雨。

“感觉自己活得好失败啊,到最后,想要改变咒术师命运的理想没有实现,想要和悟一起离开的愿望、也没办法实现了。”

“别这样说,别这样说,惠。” 五条悟设想过很多他们的结局,但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

惠要死了,他怎么会死呢?他怎么能死呢?

“我带你去找解药。”他将禅院惠打横抱进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

“那些人、你想杀就杀吧。他们也许无辜,可无端被献祭的一万条性命要更加无辜。只是就算杀了他们,也什么都无法挽回。” 他还挣扎着想说什么,却剧烈呛咳起来,血色的泡沫从口鼻中不断涌出,神色痛苦。

“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医师!”

“悟。”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沾血的手用力抓住了五条悟的手。

“带我走吧。不要把我留给他们,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些人了。”

“好,我知道了。你坚持住,惠。”他语气里带了哀求,“像以前那样,就当是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吧。”

“抱歉,”禅院惠布满紫癜的脸上带了苦笑,“这次恐怕真的不行了。”

话音未落,五条悟便觉得臂间一重,禅院惠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像是睡着了一样,嘴角还带着最后一丝充满遗憾的弧度。

高大的白发男人帮他理了理凌乱的额发,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惠是太累了吗?那就睡吧——晚~安~”

他抱着他一步步从结界里走出,走到惊慌失措的人群面前。

他歪着头,脸上还带着一贯的笑意,可如天空如深海的冰蓝眼眸里一片死寂、再无半分人气,只是站在那里便同神祇般凛然不可侵犯。

“你们的盘算都落空了呢。他甚至不舍得伤我分毫。”说着,他得意地扬起头,腾出一只手做出“茈”的手势,挡在贵族身前的一众咒术师顿时如临大敌,屏住呼吸。

他放下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再抬起。

屏息。

再放下。

呼气。

抬起。

屏息。

放下。

呼气。

……

几番折腾下来,白发男人笑得乐不可支。

有人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却不敢发出一言。

他在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像是在确认每一个人此时滑稽的嘴脸。

猝不及防间,他向上发出一记“苍”,击断了建筑物的几处承重位置。

木制的楼阁立刻不堪重负,吱吱呀呀地叫唤起来,断裂的木头裹挟着砂土纷纷落下,整栋建筑开始倾倒。

咒术师们连忙去救手无缚鸡之力的天皇和贵族,带着他们躲避坠落物,无人再理会他的去向。

五条正人在慌不择路中,被五条悟拦下了,他怀里还抱着那个人的尸体,朝他张开手,笃定道,“是你拿了我的信吧。还给我。”

他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惊恐地从怀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

五条悟眼睛一亮,劈手夺过后,掉头就走。

“你,你不杀我?”

五条悟没有回头,“已经没有意义了。即使杀死你们,你们也不会为自己做下的事忏悔。倒不如让你们时刻活在会被我杀死的恐惧中……”

坐在海边的峭壁上,五条悟将禅院惠抱坐在自己身前,展开信读了起来。

一目十行地看过信,他以手扶额,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过脸颊,从下巴处不断滴落。

“禅院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

“和美还活着。梅真的很有天分,还记得吗?她的术式是复制,在危急时刻她居然成功复制出了完整的人体,救下了和美。”

“啊,是我的错。没有仔细检查府邸里面就匆匆赶回来报复,害得和美落到他们手里,我只能答应参加御前比武。”

“不用担心。我把她安顿在一个很安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在那里她会好好长大……对了,可能是因为受了刺激,她失忆了,不过这样也好,什么都不记得也许会比较幸福。”

“你终于答应和我私奔了——‘私奔’这个词犹豫了很久才动笔吧,墨汁都洇到后面了,笨蛋!真是你的风格啊,到头来,也不肯直接承认一句爱我。”

“算了,我跟你计较什么呢,惠。”

他停下不间歇运转着的反转术式,放任同样的紫色纹路蔓延上他的脸,放任毒素一点点吞噬掉他的生机。

他站起身,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惠瞬移到深海里。

“咚——”

他拥抱着他,在海底的沟壑里下落,下落,无止境下落。

最后他抬起头,透过狭长的裂缝看着上方美丽的景色,举起手轰碎两侧的石壁。

惠,就让我们一同沉眠于百丈深的深海之下,这里再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惠,你知道吗?爱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所以我不会诅咒你。

但我会看着你,一直看着你,永远看着你,只看着你一个人。无论世界毁灭,无论生死轮回,即便是到时间的尽头,也不会改变。

*观影——信

悟亲启:

那日你突然说要杀死天皇、杀死所有贵族、杀死那些烂柯陈腐的咒术师时,我只觉得荒谬,我以为又有谁惹到了你,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说气话,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劝下你……

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去他的我以为!

我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犹豫来犹豫去,最后伤害到的总是你——总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珍惜、最在意的人。

方才从明日香口中获悉了“天帐计划”,可笑我身为禅院家家主,却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灰原夫妇一家三口惨死,堂堂曲乐城毁于一旦,城中一万零六百三十六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一生还。

我深知自己此时的痛苦不及你半分,却仍如烈火焚身,心如刀绞——同他们关系最亲近的你,此刻又是何种心情呢?

你曾经数次说过要带我去见一见曲乐城的奇迹,而我却数次因各种理由拒绝你。

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此处有泪水干涸的痕迹)

那么多咒术师分明知晓却默认了这桩暴行,令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始至终,我努力保护着的究竟是一群什么人呢?

翻开任务记录,年轻咒术师的死亡率并没有下降,才恍然醒悟,他们是幸存者,更是一群贪生怕死、畏首畏尾的平庸之辈。

那些习惯不惧风雨、勇往直前的人或是化作一个个刻在墓碑上冰冷的名字,或是成为死亡人数里微不足道的数字。

你那么聪明,一定早就看透我天真的理想注定成空。

七年前,你劝我和你一起离开,我没听。

五年前,你劝我不要对他们有求必应,我没听。

一年前,你劝我不要为了他人忽视自己的感受,我没听。

两天前,你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杀光他们,我还是没听。

我一味固执己见,以为靠着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改变咒术师“殒命之时,皆为孤身”的命运。

可改变谈何容易?

回首成为家主的这十年,终究一事无成,我永远叫不醒那些甘愿装睡的人。

满腔热血已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冷却结冰,请不要笑话我——我是因为你才能坚持到今天。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只会选择你。

请不要抛下我!

请不要让我一个人!

我想永远站在你身边!

我的想法有传达到吗?

你是否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我说过我讨厌宿命。

但如果我的宿命是永生永世都会和你相遇,那么我愿意相信这宿命。

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这样的我了?所以才会答应御前比武?

如果的确是这样,那我也只能厚着脸皮请求你再念一次旧情——看在七年前那七日的面子上,原谅我吧。

这一次换我来问:“悟,你愿意和我私奔吗?”

如果你的答案依旧肯定,那今晚来见我吧,我会在城门口等到最后一刻。

翘首敬祈

XX年XX月XX日

禅院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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