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男人原本行云流水的动作倏地顿住,流光溢彩的六眼在墨镜后泛上冷光,“你做得很好哦,新田。小惠这孩子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很多话都不跟我讲~哎呀,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不是都这么别扭,总想着靠自己,自我意识是不是有点儿太强了?”
电话另一边的新田小姐,“……”。
“对了对了,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新年了,你帮我转告伊地知,12月31日晚上,我要办一个跨年活动,地点就在东京咒术高专,至于参与人的话,想来的都可以,具体什么活动让伊地知考虑,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新田小姐:“……”。不愧是大魔王,看来伊地知前辈又要加班了,好惨!
*
放下电话的五条悟表面上又恢复了一开始高效的工作节奏,实则心绪悄然飘远到六年前……
那是伏黑惠小学三年级的期末考试结束后,那天五条悟碰巧有时间,便兴致勃勃地去参加家长座谈会。
伏黑惠的班主任是一位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的和善女性,在那一辈的人认知里,优秀的孩子自是有一套标准的,而伏黑惠显然不在其列。
“五条先生,”身为教师的女人目光犀利,“看您的年纪不大,鉴于前两年都是伏黑君只大他一岁的姐姐来参加座谈会,我可以理解您是他们目前的监护人吗?”
“是这样没错。”五条悟淡定答道。
“那有一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了。从平时的表现能看出来,伏黑君是一个好孩子,他比同龄的孩子都更加懂事,学习能力、体育能力,包括自理能力,绝大多数方面都足以称得上优秀,但是——”
仿佛看不见五条悟的与有荣焉,她严肃地说:“他完全不参加课外活动,在班级里也没有朋友,不知道您是否清楚,这种沉默内向、不擅交际的人往往在长大后是很难融入到社会中的。”
这句话说得多少有些重了,五条悟收敛了得意的笑容,“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苦口婆心道:“这是很常见的情况,有的孩子生活在家庭情况相对复杂的环境,如果没有人去关注他们的成长,他们就会自然生长成难以适应外界的形状。我校一直致力于培养乐观开朗、积极进取、文体均衡、德才兼备的未来社会建设者,但目标的达成离不开监护人的协助。”
“老师,你这样真的很难懂啊,有什么话不如直接说?”穿着衬衫长裤的五条悟从椅子上直起身体,周身气势骤然一变。
“您……”女教师发现一直约定成俗的委婉说话习惯派不上用场,她清了清嗓子,最终还是职业道德占据了上风,“我是说,伏黑君现在的性格不符合社会的喜好,您作为监护人要承担起责任,对他进行矫正。”
“哈,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居然不是啊。”五条悟表情夸张,“真是没想到,现在的小学这么恐怖,想把人的性格当作橡皮泥来捏。不同的人都是一样的性格吗?想想就很恶心。”
“好啦,不要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我,我不是针对你。倒不如说感谢你的建议,虽然完全没有参考价值,但你确实出于好意,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女教师眼前晃了晃。
“那么接下来听我说吧,听好了,我家的惠性格怎么样都无所谓,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啊,恶人当然禁止,总之,我绝对不会要求他成为我想要的样子,惠只要做惠就好了。”
“顺便一提,我家超级有钱哦~在做的产业只要有人在完全不用担心前景,惠想继承家业也好,想去做其他事也好,就算当尼特族也完全OK哦~”
女教师简直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不,尼特族多少还是有点儿……”这个人在说什么啊,前面还是很正常的甚至让人有些感动的话,但是后半句……是炫耀没错吧!到底是什么产业这么有自信啊!
……
直到五条悟离开学校慢悠悠踏上了去往伏黑家的路,他也继续思考着女教师最后说的那番话。
“我无法断言您说的话是对是错,但作为他的班主任,我想我有责任提醒您。
伏黑同学平时确实表现得让人很放心,比同年纪的孩子成熟很多,有主见也很坚强。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他不说,不主动要求,也不代表他不需要长辈的关心。他只是习惯了忽视自己,把别人的需求放在自己之前,避免的影响到别人。
请您不要怪我危言耸听,我见过很多孩子,其中有不少和伏黑同学类似,他们一直勉强自己忍耐,可忍耐并不能解决问题,等忍耐到了极限爆发出来后,往往只会导致更加复杂的家庭矛盾。
抱歉,一不小心说得有点儿多了。但我能感觉出来,您其实很在意那孩子,那么请您把心意传达给他,让他知道自己对您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