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竟成为了格兰芬多的美德。
在后来断断续续的画面中,大家发现:格兰芬多尽管势弱,却似乎从不对斯莱特林求饶,无法反击也会咬牙坚持。
他们甚至敢顶撞兼职黑魔法探秘课的斯内普教授(对此,布莱克教授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不公,然后毫无意外地得到更多扣分。
而即使是格兰芬多里的麻种学生,那个世界的霍格沃茨里默认的“底层”,也拥有让人吃惊的能量,譬如格兰杰——她的笔试成绩非常优异,上课回答问题也总是最快将手举起……
影像继续凌乱地跳跃着。
大家跟随着明显升高的视角走在黑湖边,猝不及防的,看见格兰芬多的万事通小姐(无疑这个称呼如今只剩下褒义,斯莱特林则根本不再提起)缩着肩膀,似在埋头抽泣。
画面疏忽翻转过来。
德拉科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阿斯托利亚——蓝眸柔和清亮,白皙的脸蛋尚带着点稚态,肩膀背着个布质小挎包,看起来是个不那么健康但也不算消瘦的小姑娘。
“我想你这时候应当是三年级。”他很有把握地辨别,随即补充确切证据道:“你的头发跟那时候也差不多长。”
刚才他看见画面里的自己干那些混账事儿的时候,都是一脸无动于衷誓不承认的模样,这会儿倒信心十足谈性大发。
利亚没有搭理他。
马尔福级长不需要人回应,自己就能找到乐子的。
果然,顿了顿,他又慢吞吞地换了个话题:“格兰杰大概刚被人倒挂在树上了,或者狠狠摔了一大跤……她巫师袍上除去泥巴还有草屑呢。”
这回阿斯托利亚皱了眉,目光落到光屏上那棵叶片稀少的白榉树上。
画面里的金发小姑娘站在原地没有动,但不知怎么的,突然像是被呛到了似的咳嗽起来。
“我想,那个世界的我身上大概还沾染到了什么刺激性东西。”赫敏平静地看着光屏,诉说自己的猜测:“大概此刻周围都弥漫着股臭烘烘的味道……希望比粪弹强。”
罗恩嗫嚅着唇,因为女朋友的模样看起来很坚强,想安慰都不知从何说起。
“别这样。”注意到身边人群关切的眼神后,赫敏抿唇笑了笑:“相信我,我可不是只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哭泣的小女孩儿……而且我相信,即使在那儿我也不是一个人。”
罗恩拉住了她的手,交叉相握。
哈利和金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光屏里,当对方发现有人靠近时,埋在臂弯里的脑袋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瞪过来……她的手臂也动了一下,似乎是要掏出魔杖。
直到利亚开始剧烈地咳嗽,半晌才止住,眼睛都是水润而红通通的,比格兰芬多女生更像是那个受欺负的存在。
德拉科有点儿警觉:“格兰杰不会对你用咒报复斯莱特林吧?”真是以己推人的直白逻辑。
边上一个格兰芬多男生翻起白眼:“不可能,她决不会这样做的——”充分信任自己聪明的学姐。
但马尔福级长甚至没有瞅他一眼。
大家安静地看下去,艾利克斯紧张地掐了身侧一把,换来扎克怒气冲冲的挂科诅咒。
看得出来,利亚显然认出了哭泣者的身份,慢慢后退了小半步。大概她也知道格兰杰的魔咒课学得很好,而且还比自己高了两届……因此绝对赢不了。
但对方最终并没有动,光屏里的赫敏张开嘴又紧紧抿起,被无数次嘲讽像水獭的门牙,只露出点惨白:“走开。”
棕发的格兰芬多女巫声音嘶哑,看上去好像下一刻就会爆发,愤怒地喊道:“离我远点!”
“啧,真是凶恶。”画面外的德拉科嘟囔道。
然后迎来女友不赞同的目光,她严肃地强调:“讲点道理,显然是斯莱特林——甚至很可能是你的主意,才让她受到伤害的!”
马尔福级长不服,却没好意思坦陈自己当年被这个凶残的格兰芬多女巫用魔杖指着威胁,太丢人了,简直奇耻大辱。
不……这辈子都不能告诉利亚。
光屏上,棕发女巫也确实没有发动攻击。她保持着瞪视的姿态,看着两步外的斯莱特林纯血女孩儿,色厉内荏地戒备着——她的右手伸进校服袍中,没有动。
金发小姑娘回望着对方,也没有说话。
顿了顿,将手伸进墨绿的布挎包,摸了摸,缓慢地、很小心地拿出了里面的物品:一块乳白色的丝绸手帕,包着两截断裂的细木枝和些许碎渣。
“……我的魔杖。”赫敏说。
光屏内外的声音如此一致。
三年级的阿斯托利亚将东西递给对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留下格兰芬多女生在原地,发出激动又难过的嘶哑嗓音。
“太过分了——”最年轻的韦斯莱先生以手作拳,愤愤地击打在坚硬的桌面,被反作用力弄得生疼也毫不在意:
“这些人怎么能——梅林啊,我们以前跟马尔福闹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也不会这样做——折断一个巫师最重要的魔杖——该死,那个人应该得到摄魂怪的吻……”
好在他分得很清楚,虽然情绪上难免迁怒,但并没有用仇视的目光望向斯莱特林长桌。
何况那里现在也有格兰芬多,虽然极少。拉文克劳稍多些,有那么五六个,现在正跟邻座讨论“巫师界有没有一条法律是‘损害他人魔杖罪’?”
而两个赫奇帕奇则采访问身边离得比较近的绿领带们:“你觉得这缺德事儿是谁干的?会是你干的吗?”
斯莱特林们回以尴尬一笑。
还真没人敢确定说不是那个世界的自个儿干的。毕竟,嗯……这个时代似乎比以前感受到的都更黑暗。
而他们对自己的人品,都有着较为清晰的了解——怎么也谈不上清白和高尚。
潘西同样被问到了,沉默了一瞬,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大概吧,太多坏事儿都是我干的了……我是女生级长嘛。”
真是太坦诚了。
赫奇帕奇回以钦佩的目光:
“我相信这个世界的你是个好人。”
帕金森小姐强忍着不翻白眼。
好在光屏没让这件事成为谜案,跟随着阿斯托利亚回到斯莱特林地窖的视角,很快知晓了答案。
“——她太爱出风头了。”
大格林格拉斯坐在沙发上摆弄刚做的指甲,略微皱了皱眉又松开:“潘西讨厌格兰杰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可惜这个麻种确实有点小聪明,好不容易这回逮到机会,让克拉布折断了她的魔杖扔到找不到的地方去……哦,这件事让斯莱特林扣了五十分!德拉科听说后很不开心,他说要去找教授再斟酌一下扣分的事情……对了,他知道你去找克拉布拿那两截烂树枝……”
达芙妮断断续续说了好长一段话,没得到任何回应,只当妹妹也觉得没趣,于是改为简单利落的询问:“你们刚才遇到了吗?”
阿斯托利亚只是摇摇头。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沉闷,女孩儿在姐姐身侧坐下,轻声反问道:“他还要找克拉布做什么,也是想跟我一样……把断掉的魔杖还给格兰杰,让斯莱特林少扣点儿分吗?”
圆拱形落地窗外,巨乌贼的几根触手缓慢卷过,带动水流摩擦碰撞,发出一点轻响。
“他没说,也许吧。”达芙妮无所谓地表示:“我们院分数早就遥遥领先了,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为了少扣些分委曲求全……”
语罢,大格林格拉斯将刚染好的指尖在女孩儿晃了晃,微笑着开启新话题:“亲爱的,这个颜色好看吗?”
阿斯托利亚垂眸,定定看了一眼。
“……很漂亮,适合你。”她柔声说。
这天晚上,女孩儿独自坐在窗边,外头是黑漆漆的,那双蔚蓝色的眸子在玻璃上反射出茫然与迷惘之色。
“这个世界似乎病得比我更严重。”她握着笔锋尖细的羽毛笔,在日记本上一笔一划地勾写着字母:“W — H — Y?”
光屏的最后,她沉默地烧掉了这张写满问号的、比面孔更苍白的纸张。
以画面外的视角来看,那些似舞动般乱窜的火光,几乎快舔舐上少女灿烂的金色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