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决定好了?”
良好的教养让姜子期没有在这时做出翻白眼的举动,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不过是解除个一起出任务的道友关系,怎么到敬事堂这里就这么麻烦?
方管事见自己劝不住,只能叹息着帮姜子期办手续:“小花啊,出门在外那么辛苦,有个人相互照应多好?你一个女娃娃家的,这是怎么了非要跟你师兄闹别扭?”
姜子期盯着方管事身后的博古架出神,随口就是胡说八道:“我跟白奇衡五行相克,找人算了一卦,他日后要娶一个管得很宽的道侣,为了彼此的身心健康,为了他的家庭幸福,为了人族的未来存亡,这是必然的选择。”
方管事:“……不是,咱修士都逆天而为了,怎么你还在这儿信命呢?”
姜子期顿了顿,神色不改,老神在在地说:“这不是信命,这是基于自身实力对未来做出的大胆预测。”
“……你开心就行。”实在是方管事惹不过姜子期这样的暴脾气,果断放弃劝说,尊重个人选择,“白奇衡弟子应该已经收到解契的提示消息。需要让他亲自来敬事堂走一趟,确认解除你们的道友关系,确认后再等七天,待竹使符中的灵气印记消失,就能彻底解除松心契了。”
听着方管事的描述,姜子期眉头紧皱,实在是没想到解除道友关系竟然还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早知道当初还不如不结契。
“我跟白奇衡说了,这两天他在忙新人大比的事,等他忙完,就来找您解契。”
方管事指挥手底下的小弟子们过来搬东西入库,又跟两个人吩咐了几句话,这才对姜子期说:“这是离队冷静期,每个人都有的。要我说啊,还是你们年轻人太冲动了,一言不合就动手,能结下松心契可是多大的缘分啊,这修道路漫漫,能有个人跟自己一起拼搏,多是件好事?”
方管事越说,姜子期头越大。
……这离队冷静期跟离婚冷静期到底有什么分别?
姜子期黑着脸站在柜前思考人生,方管事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经验之谈。
“小姜啊,一个好的道友难得。你跟白奇衡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一起做了这么多的任务。你看看,这任务榜的榜首还挂着你们两个人的名字,怎么就闹到要解契了呢?”
姜子期静静盯着任务榜,眼眸微眯,忽然开口:“方管事,你知不知道白奇衡正儿八经出任务的几率连三成都没有,他跟在我屁股后面蹭吃蹭喝蹭到榜首,我没找他算账已经是给他面子。”
方管事:“……”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两个人的任务几乎都是姜铁花一个人回来交付的,很少能在敬事堂看到白奇衡的身影。
白奇衡作为太一宗当代弟子中的首徒,出生入死是家常便饭,云宗主总给他派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私活,因此,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任务就全都落在了姜子期一个人的头上。
十岁那年,姜子期被陆尧珺从瑶千峰扔出来历练,屁大点的小姑娘手持一把桃木剑,杀穿整个浮图城,站在数不清的彭罗尸鬼中,坚定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她活了下来,白奇衡对她另眼相看,她那三棍子敲不出一声响的师父觉得她是可塑之才,决定教她这个没有剑骨的“废物”,让她成为正儿八经的剑修。
在方管事的有意磨蹭里,总算办好了姜子期与白奇衡的解契手续,将通行证和其他奖励一并递过来。
姜子期头也不抬地清点奖励,将通行证放好,颠着沉甸甸的灵石袋子,寻思之前的自己确实有点傻得可怜。要是再早些时日跟白奇衡解契,那些已经做完的任务奖励就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姜子期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先前的自己是被驴踢了脑袋。
简直跟散财童子没什么分别。
姜子期指尖勾着袋子,哼着小调准备离开敬事堂。
还没踏出敬事堂的门,就远远听到一阵喧哗。
修士极佳的目力让她清晰地看到熟悉的影子。
白奇衡。
不止有白奇衡一人,他身后还跟着许多太一宗弟子,有内门的,也有外门的,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
里面估摸着还有不少是才拜入山门还没来得及择师的。
浩浩荡荡,乌压压一片。
姜子期当即就想走人。
她现在看到白奇衡就烦,哪怕白奇衡现在对她还什么都没做。
就在白奇衡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姜子期听到身后传来方管事如释重负的喘息,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方管事把人叫来的。
姜子期正要走,白奇衡的身形一闪,站定在她面前。
姜子期深呼吸,脸上挂起微笑,告诫自己要冷静。
“白师兄,麻烦让下路。”
姜子期十分客气地问候,将礼貌发挥到极致,有些熟悉她脾性的弟子,见到这场景禁不住汗毛倒竖,下意识后退半步,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白奇衡不避不让,沉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决意如此?”
姜子期理所当然地点头:“白师兄都说过了,我不适合学剑,既然我不适合用剑,那就让出斩邪雌剑,最好也让出白师兄的道侣位置,别给白师兄心中的天才挡了位置。”
姜子期脸上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怎么样白师兄?我是不是非常体贴?”
话说得谦逊,可眼里全是挑衅。
姜子期并不在意白奇衡的态度,抬起手,露出自己已经办完解契手续的竹使符:“白师兄,记得解契,我不想让我的任务奖励平白分给没有出力的队友。”
姜子期说完,扬长而去,根本不在意这些人会是什么态度。
徒留一众旁观者面面相觑。
太一宗的弟子不敢对白奇衡妄议,就算白奇衡从不计较旁人的冒犯,也有人会帮他计较。
半晌,有人支支吾吾道:“……白师兄,姜师姐是跟你闹僵了吗?那以后的任务,她还会带着我们一起吗?”
在良久的沉默中,白奇衡声音沉哑:“……没有。”
可到底有没有,这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