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是自己是听遥就好了,她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是听遥也死了。
她们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他踩着池鱼的生命活了下来。然而转世后他竟将这一切都忘了,忘得如此干净、如此心安理得。
他自缢同代无敌,少年抱负想要救下所有人,可他谁也没救下。
谁也没被他救下。连这条命都沾着同门的鲜血。
“江羡屿。”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听遥的声音。
“江羡屿。”那人又叫了一声,“亏你在同代人那群剑修中仅次于我。怎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呢?”
很轻的一个脑瓜崩在了他头上。
江羡屿抬眼,睫羽压不住水色。少女清绝的面容就那样毫无防备地映入他水涟涟的眼眸。
“怎么还哭了啊?”还以为是她手劲太大,听遥狐疑地看了眼被她崩到的地方。
也没红啊。
“你死了……”
“你怎么还带咒人的?我这不是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了吗?你不是阴阳师吗?怎么连活死人都分不清了。”听遥恨铁不成钢地
他好似没听懂又或者不想听懂,又继续:“池鱼也死了……”
听遥认真道:“可这都不是你的错。”
江羡屿平复了一会,缓声道:“你说神殿那些人到底为什么敢自缢为神?”似乎是哭过的原因,他说话的嗓音有些哽咽。
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神殿在五域的地位都显而易见地凌驾其上。
可他们明明也草芥人命。
“不知道。入青云在即,我们总有时间弄清一切,也总会弄清的。大不了,端了他,给小听澜玩。”
她的语气很松弛,没个正形。似乎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惊涛骇浪,仿佛不过在说一件很平常不过,诸如今天天气怎么样的话题。
幻境从上往下一点点褪色,恢复成千层山本来的景色。
听遥知道,这个幻境对江羡屿的限制作用已经不大了。他早该想通的,只是缺一个倾诉口。
声听轻微的震动声响起,听遥看了一眼,回了几个字。
“走吧,沈惊棠说他们已经拿到沧浪剑派的信物鲛珠了。”
兴许是跪久了,腿有些麻,江羡屿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眼一眨,刚好把眼睑挂着的水珠顺了下来。
他眼一瞥正好看见听遥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移眼。
……
江羡屿咬牙:“你不准说出去。”
听遥掏掏耳朵:“说出去什么?”
……
“你想看看化作信物的池鱼吗?”
“嗯。”
……
“池鱼不是死在三百年前吗?为什么她也是信物?”
“原本被作为信物镇压的人将生的机会让给了她。”
殷都,正安门附近的一家客栈。
“南域这几年不仅往外送出的身份函少,连外出的四大家族也愈发地少。四大家族内部的身份函我只有四张。分一下吧。”
宁春愿将手中的身份函一一摊开。
“太史主灵阵,听遥你拿着。”
“宗政世代出阴阳师……”宁春愿话还没说完,江羡屿就抽走了宗政身份函。
他垂眼,将指尖夹着的身份函左右反转:“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卡面薄地像纸,只有他掌心一半大。上面倒是干干净净,连一个字也没有。
怎么说,比谢逢臣的脸还干净。
宁春愿唇角微弯,将闻人族的身份函握在右手,输入灵力。
身份函向在她掌心悬浮着,将原主人的生平叙述了个详尽。
李浮生:“他们就不怕外域人通过这种方法直接从无名小卒混成族长吗?”
明净摇头:“不,相反,他们很欢迎外域人通过这种方式进入他们内部。”
“因为他们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坚信外域人只会被同化。”
“最后一张澹台族的身份函,谁拿?”宁春愿将视线锁定在剩下四人身上。
“我来。”
“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