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忙忙碌碌的,就剩下沈映站在中间干瞪眼——
倒不是冷落她,主要是原身在家一直都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所以他们三个潜意识里就直接默认沈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开饭就行了。
小塘村不富裕,人们一天就吃两顿饭,朝食一般要吃顿干饭,才能应付一整天的体力劳动,晚上这顿就吃顿稀的对付对付。
只有农忙时期干重体力活的男人们,才能享受一天吃两顿干饭的待遇。
陈氏切了一把干菜,舀了一勺米粉,打算煮一顿干菜糊糊当晚饭。
她想了想,又打了个鸡蛋扔进去一起煮。
鸡蛋还是沈映硬从沈老婆子的橱柜里抠出来的,一共才五个。
菜糊糊熟很快,鸡蛋也熟了,陈氏熄了火,叫沈映他们来吃饭。
沈老婆子抠门,给他们的东西都是按人头分的,粗陶碗就四个,一人一个,多的没有。
小燕儿端过来碗,陈氏给他们盛饭。
照例是打了一勺最稠的菜糊给沈映,上头还卧着个鸡蛋。
沈明舟和小燕儿都没说话,甚至目光都没往那鸡蛋上瞧。
好东西都是沈映的,这种认识好像已经刻进了他们骨子里。
沈映看着却不是滋味,她拿过陈氏手里的勺子,把自己那碗菜糊又倒回去陶锅,“娘,您做饭累了,我来盛吧。”
她把锅里的菜糊重新搅匀,平分给了四个碗,鸡蛋也分成了四份,每个人碗里都有。
“都吃饭。”
沈映不分由说,把碗塞进陈氏手里。
小燕儿看着碗里的鸡蛋,眼神猛然亮了起来。
陈氏端着碗,心里是又欣慰,又愁苦。
欣慰的是女儿虽然撞破了头,但是变得比以前懂事了,还知道心疼人。
愁苦的是他们手头的粮食太少,哪怕俭省着吃,也顶多能撑半个月。
都说清明点种,谷雨栽秧,现在连立夏都过了,别人地里的稻谷都开始抽穗了,他们的屋子外头的地还只开垦了一半。
而且两亩田都是旱田,后山虽然不缺水,光是小溪就有好几条,但是离屋子都有点距离,挖水渠是个大工程,种水稻想来没辙了。
好在他们还拿了点菜籽,可以先种着,可是菜长起来也要不少时间,而且也不能当饭吃。
几个人默默无言的吃完了饭。
陈氏做饭的水平是沈老婆子一手调教出来的,沈老婆子小气惯了,连柴火都要算计着用。
倒不是因为柴火费钱,村子里到处都能捡,但是沈老婆子嫌弃捡柴火浪费时间,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地里多干点活,反正吃饭嘛——吃饱了不就行了。
所以陈氏看水刚冒泡就习惯性地熄了火,让灶上的余温继续加热把米糊焖熟。
沈家的灶台是自家砌得,这么做饭也就罢了,他们现在用的是石头搭的灶台,到处漏风,压根就不保温。
一碗菜糊那是野菜剌嗓子,米糊外熟里生,吃的沈映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
夏夜无聊,小塘村里的人也没有别的娱乐消遣,大家吃完晚饭就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水塘边那棵大柳树下聊天。
平日里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今天的话题却是高度的统一——
听说沈家二房的那个丫头撺掇着自家老娘分家了!
下午沈家的那场热闹大家都在忙活,没人赶上,傍晚里正领着他们往村尾去可是不少人都撞见了。
周氏刚从娘家回来,路过的时候就听了一耳朵,回家赶紧问自家老汉是怎么回事。
谭里正就不是个话多的,拿着烟袋吧嗒吧嗒抽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老的偏心太过,小的脾气又太倔,只怕陈氏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唉。”
周氏撇嘴,“沈二媳妇也太纵着那丫头了,长辈偏心的多了去了,也没见着为这事儿就要分家的。”
她没怎么见过沈映那丫头,只是听沈老婆子抱怨过,这个孙女又懒又馋,天天就知道抢沈蔓的东西,所以直觉就觉得肯定是沈映有错在先。
谭里正却觉得沈映这丫头看起来不像是沈老婆子说的那样,虽然性子是倔了些,但是行为处事看起来颇有章法。
不过他也不想和周氏争辩这个,只是和周氏道,“不管怎么说,她们几个刚分出来,眼下正是艰难的时候,你要得了空就去看看她,乡里乡亲的,能搭把手咱就搭把手。”
周氏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我心里有数,哪儿用得着要你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