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场的时候,在人群中,允晔逸很快便捕捉到了闫诺的身影,之后即使视线转移,也会一次次有分寸又自然地再次锁定回来。
他的笑容过于灿烂,让观众席中的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保持着“冷静”,甚至很突兀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整个人的状态都像在强调“我跟主创不熟,特别是叫允晔逸的…”但闫诺越是如此,在允晔逸看来却越是别样的可爱。
台下来自家属感的凝视,这样的视角,对于允晔逸来说过于美好。
路演过半,闫诺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妈妈打过来的电话。她第一反应是把电话挂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发过去了微信消息,“怎么了?我现在在影厅里,不方便接电话。”
但是那头好像没有看到她的微信一样,手机再次震动,震动的声音被现场的欢声笑语掩盖得很难听到,要不是把手机握在了手里,估计闫诺也会错过妈妈的来电。
接连的来电让闫诺的心里生起了不好的预感。妈妈知道她这个时间在看电影路演,但是电话挂了又打过来,想来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你姥儿突然在家里喘不上气儿,说是快不行了,正在送医院抢救。”闫诺看着妈妈发过来的微信消息,觉得心突然一沉,头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她起了身,一边跟旁边的人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快速地猫着腰从中间的座位蹿了出来,离开了放映厅。
出来后,闫诺给妈妈回拨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听得出来的哽咽和担忧,“我和你爸正赶着往医院去,你姥现在还在半路上,情况说不太好…还没到医院…”
“好,妈我马上也过去,你先别着急…”太多的话语在这样的时刻总是苍白而无力的,即使那个是最坏的、最令人害怕的结果,所有人也要奔着赶去,然后承受面对。
闫诺离开座位的时候,允晔逸很快就注意到了,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难猜到,一定是很紧急的情况,他的心里满是担心,身体本能地想要追上去,被一旁的导演拉住,路演还要继续下去。
闫诺的姥姥家住在乡镇,离D市要1个多小时的车程。乡镇的医疗设施并不完善,连像样的医院都没有。因此老人发病喘不上气的时候,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在半路上人就已经不行了,等到D市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闫诺出了电影院,打到出租车后,一上车就给妈妈打了电话,半天的接通,等待中的心情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更加煎熬,“妈,我姥儿抢救怎么样了?”刚才闫诺的妈妈给她发了消息,告诉老人被送到医院,进抢救室了。
“你姥儿走了…”闫诺妈妈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听不出来哭过的痕迹,以至于闫诺第一反应问的是“我姥儿去哪儿了?”
“傻孩子,你姥儿没抢救过来,走了。”闫诺的妈妈面对至亲之人的离开,之所以还能保持理性,是因为在她的旁边还有年迈的,80多岁的老父亲,即使她再难过再伤心,她也还有需要照顾和安抚的人。
人被家人用车拉了回去,后续的丧事处理在乡镇农村,有不同于城市的仪式和习俗。傍晚正赶上堵车的时候,车窗外是肉眼可见的节日喜庆,而闫诺86岁的姥姥,生命却永远停留在了大年初四的这一天,历经沧桑的生命迎来了新年的开始,带着健康长寿的祝福,却还是抵不过生老病死,意外和明天。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此刻享受阖家团圆,有人却连见至亲之人最后一眼,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妈妈让闫诺别去医院了,直接回姥姥儿家去,对于这突然改变的路程和路线,即使加钱司机也不愿意接,因为人家只跑市内。闫诺正红肿着眼睛,哽咽着喉咙在想这个时间,该怎么坐车去姥姥家的时候,一辆呼啸而来的摩托车停在了她的视野之内。
揭开头盔镜片,一张熟悉的脸示意她下车坐上来。闫诺看见安途,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甚至都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怎么找到她的,她像看见了救命的稻草一样,让他载着自己去向她现在最想去却也最害怕去的地方。
允晔逸今天在D市的电影路演一共有6个场次,最晚的一场预计结束的时间在晚上8点40,然后要马不停蹄地飞往下一个路演城市。
随着他和闫诺空间距离的拉开,他终于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情,闫诺的姥姥去世了。对于最后一个场次,允晔逸不准备出席,打算过来陪闫诺。
闫诺知道他的有心,却也用表情和神态拒绝了他,即使他过来了,也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而且他有他的工作,他并肩携手一路走来的伙伴恩师,还有所有人的期待,有多少人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只是为了看他一眼…她不想让任何人对他失望,还有更重要的是,虽然生老病死是大事,但她不会因为他的缺席而对他有任何失望或者埋怨。
同时感受能力的再次消失,让允晔逸知道了两个人距离的拉近,他曾以为这种能力是上天的馈赠,但有时候也是残忍。一时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在闫诺需要他的时候,明明知道了她在经历的煎熬与难过,却好像什么都不能做。
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闫诺的双手搂住安途的腰,戴着头盔的头靠在他的背后,向相反的方向快速驶离,而这一切此刻坐在车上,赶往下一个路演场次的允晔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