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闫诺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允晔逸很快get到他想说的点,“恋爱的气质”…
7:05由D市到U市的高铁准时发出,闫诺每次买票都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望着窗外不陌生的风景,每一次却都有不一样的心境。
虽然现在D、U两市的交通越来越方便。但是却并没有增加闫诺回家的次数和想回家的冲动。距离上次回家,已有半年多的时间。
闫诺的大学是在D市念的,但即使在同一个城市她也很少回家,一个月回一两次算是比较多的了。
对于“家”,她觉得这是要逃离的地方,这个地方让她紧张焦躁,在她成长中有太多负面的情绪和回忆。
是一个越远离越会感到身心放松的地方。
毕业后留在D市工作的那两年,为了省房租而在家里住的那段日子,继续加深印证了她这样的想法…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面对吵架、谩骂只会哭的孩子,无助不解委屈,咽下痛苦。不该这样对家人的意识、反抗的意识,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妈妈,都在她的心里渐渐觉醒。
但这样的觉醒在与父亲的相处中,虽然也有让他自省的部分,但更多的是矛盾的激化。
在接等的人群中,闫诺看见了那个高瘦熟悉的身影,她的爸爸。
半年多没见面的父女两人,脸上都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方才因为带着行李快步走,闫诺的头上此时已经微微泛出了汗。
快到站的时候,闫诺的妈妈一如既往地算好了时间,发微信告诉她“你爸来接你,下车前东西别落了…”
“好,我知道了。”闫诺的回复很平静。
直到到站的时候她望见自己的车厢离站台出入口不近的距离后,她的心情才有了波动。
因为之前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经历,所以闫诺一刻不想耽误,几乎是连走带跑加快着步伐。
之前有一次从U市回D市,因为车厢离站台出入口距离太远,闫诺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拎着包走了很久,那次也是父亲来接站,她的手机放在包里,音量声调得不高,并没有听到父亲因焦急等待的来电。
急性格的父亲眼见着从出站口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却并没有见到闫诺,再加上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便越来越急躁…
等闫诺出站的时候在一众等待的人里,早已不见了父亲的身影,她拿起手机想打电话,这才发现了很多未接来电。
但是等她打过去的时候…
“你在哪儿了?!我给你打电话不接怎么回事儿?!…”父亲一阵劈头盖脸,没带好气儿。
那个时候闫诺刚去U市不久,工作上和生活上都有很多事情在磨合中,并不顺利,压力也很大。她很少跟家人诉苦报忧,一直是那个在所有人眼里都懂事省心的孩子。
她从不奢求父母能在物质甚至精神上给予她多大的帮助,但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她崩溃的边缘再推上一把。
闫诺已经听不清楚父亲中间的话了,只记得他发泄过后极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没有说会不会回来接她,也没有告诉闫诺去哪儿找他,如发泄过后的失联一样…
被挂了电话以后,满腹的委屈和懵杵,再加上过往受伤情绪激起的本能免疫反应,她给母亲打了电话,不顾周边路人的目光,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对于闫诺来说,父亲始终像一道无解的题,哭好像还是她抒发痛苦难过情绪,唯一能做的事情,而这点也更让她难过。
她跟母亲控诉着父亲的蛮不讲理,不可理喻,她不明白她正常走路,只是因为客观原因导致的距离远出站慢,手里提着重物,没及时回电话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家人都是正常的脑回路,都可以好好说话好好沟通为什么她的家庭家人却不可以?
“我已经很累了,我说没说过不要让他来接我?我自己坐车回去,为什么要让他来?他既然连多等我几分钟的耐心都没有,为什么要让他来?”
闫诺更不明白,为什么她自己也沾染了她讨厌的情绪,她哭喊着,情绪失控地跟母亲哭诉,越靠近这个家变得越像她讨厌的人。
最后父亲还是折返的回来,语气和态度缓和了一些,好似知道自己刚才不应该冲闫诺发火,但依旧不依不饶。
“再以后下车手机音量调大一些…”
闫诺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一脸麻木的表情,她受够了父亲永远带着情绪面对问题的态度,把所有的错误都霸道地推到别人身上的行为。她更受够了每次他都要在发完脾气后才意识到自己不对的无用功。
回去的路上,闫诺一句话也没说,父亲一边骑着摩托车一边嘟嘟囔囔,从他没带好气儿的骑行速度来看,他这股气堵在心里应该是还没完全散去。闫诺也懒得里,依旧选择沉默和麻木。
所以后来闫诺对父亲来接站这件事情是有抵触阴影的,只不过既然不可避免,所以她竭尽所能不让类似的不愉快再次发生。
就像今天这样宁愿走得额头泛出了汗,她也不愿意再给自己添堵。
“饿不饿?”闫诺的父亲开口先说了话,并伸手先一步拿过女儿手里的东西。
“不饿,带了东西在车上吃。”闫诺还是态度不冷不热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而这样的氛围好似已经被他们父女两人习以为常。就像两个都不善言语的人凑在一起,谁也不会比谁多说一句话一样。只不过闫诺和父亲两人之所以这样并不只是因为他们不善言语。
“走,回家吃饭。”父亲还是主动的多说了一句话。
闫诺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两只手轻把着父亲,凉快的风窜开了热空气,她看着父亲的背影百感交集。
眼前的人为这个家遮过风挡过雨,却也是唯一给这个家带来风雨的人…
这种情绪是复杂的,因为你讨厌一个人却不能尽兴,因为有一种东西叫做血缘亲情。还有好多心软的瞬间会让闫诺不能忽视父亲身上可以不被讨厌的点。
但这种反复横跳无疑是痛苦的,是失衡的。
闫诺只觉得他和父亲的关系现状就好,不打算向前进一步,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向后退几步。
闫诺从小成长的家是爸爸厂子分配的房子。户口本上并没有写妈妈的名字,直到有一次父母吵架,“你不能过就给我滚!”父亲往外撵妈妈,妈妈说“我凭什么滚?这个房子不够的钱是我用下岗买断的钱补的,我凭什么滚?!你撵我!你凭什么撵我?!”
妈妈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这些话,整个人气得发抖。也是从那次闫诺才知道,这个房子用了母亲的一笔钱,却在奶奶一家人的‘算计下’并没有写妈妈的名字。但更让她心里难受的是父亲却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我那个时候傻,什么也没有想到。就想着跟你爸以后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谁知道眼瞎碰上了这么一家人…”
闫诺自始自终都觉得妈妈是善良的,起初她以为母亲很懦弱,只是毫无意义的隐忍。后来才明白她内心的强大,要不然不会跟这样一家人相处生活了几十年,依旧善良,依旧好脾气好品性。
但她也觉得母亲是可怜的,没有出生在好的时代,没有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原生家庭,后来也没有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美满的家庭,没能遇见一个真正爱护珍惜她的爱人。
但她依旧尽心尽力地、善良温柔、宽容地跟他想把日子过好,想把家庭经营好。
如果说闫诺在父亲身上看过多少负面的不堪,那么她在母亲身上便看到多少女性的光辉和力量,柔弱却坚韧坚强、勇敢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