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很大,这是祝及月走进办公室后的第一感受。
她估摸着,这间办公室的面积有五个她家那么大。
没给祝及月多留时间去欣赏办公室的装修,她很快就看见办公室里的一桌人。
都是酒店的高层,全都坐在沙发上,围了个半圆。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位她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姓氏的李先生,
办公室里的气氛太过怪异,祝及月说不上来怪在哪,但她能感受出,在她进办公室前,这些人肯定经历过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
有人进来,凝固的气氛稍微被打破一点,众人纷纷看向来人。
坐在中心位的人也偏头看过来,那一双蕴含着不化积雪的冷眸,带着威压,轻飘飘地看过来。
偌大的办公室,突然安静得过分。
祝及月走过去,一声不吭,这场面太过高压,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顶不住,想要逃离,但她不想出丑,所以压下紧张,尽力将事情办好。
她弯腰倒茶时,终于有人开口打破沉闷。
“李总,我们先不谈公事,您尝尝这茶,本地茶园摘的,特色。”
话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是吗?”男人闻言启唇,轻声反问,语气平淡,听不出他的意思。
“还不快给李总倒茶!”领导语气有些重。
祝及月是从边上按着座位一位一位地倒茶,照这顺序,离李先生还有几个人,但领导开口了,做下属的只有立即执行。
握住茶壶,祝及月起身移位置,站起来才发现,中心位被众人围住,无论从哪个方向伸手,她都不好拿对方的茶杯。
犯愁之际,对方拿起面前的杯子递给她,没给她一个眼神,只有和白玉杯相得益彰的指骨,沉默中替她解围。
“李总这次来清山打算待多久?”喝完茶,紧张氛围有所缓解,谈话继续。
从祝及月手里接过茶水,男人两根手指捏着杯壁,在鼻尖摇晃一圈,一层热气氤氲,遮住他的眉眼。
“三天。”
“三天?那时间很紧啊。”
男人沉默着不说话,手腕抬起,将茶水递至与唇齐平,屈尊浅抿一口,“确实很紧,还要去一趟茶园。”
“茶园偏僻,李总从京华来的,怕是不好找到地方,需不需要我派个本地的员工带路?”
“是啊,清山虽然是个小县城,但山路弯绕,即使有导航也不好找,还是安排个带路的人为妙。”
聊天还在继续,祝及月做完无关紧要的人,倒完茶随即离开办公室,关上门,将里面的情景隔绝,也将一道落在她背影的浅淡视线隔绝。
从祝及月进入办公室到离开,不长不短的时间里,李言诏认出祝及月后,除开她垂首在他面前倒茶的时间外,就只在她离开时多看了她一眼。
或许是那杯清香的淡茶让他放松的原因,一向捉摸不透,惯于隐藏情绪的人,难得在不经意间泄露自己的一点心思。轻飘飘一个动作被有心之人迅速捕捉。
“我记得刚才端茶的那个女孩子是本地人吧,看着挺机灵的,要不,就让她来试试?”
管理层的领导记住一个小员工户籍地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李言诏微垂的眼眸听到对方的话时眼尾上挑起一抹弧度,狭长的眼中透露出几分冷意。
选这么一个长得明艳动人的小女生做事,不用多想,李言诏也知道说话的人存了什么心思。他心中叹气,是自己连累了那个女生,让她平白多了事做。
“你们员工,当然还是你们更了解,我没意见。”李言诏手指摩挲杯沿,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神态,看他表情,是什么情况也觉察不出来的。
酒店的几位领导见状纷纷相视会心一笑。
李言诏将这些举动尽收眼底,手中动作停住,收回在杯沿反复摸索的指节垂在沙发上,话音里有不轻不重的威胁:“只要别带错路,耽误我时间。”
酒店几位高层眼力见十足,立马拍着胸脯保证不会。
等人走后,一直守在门口的袁译进来,见李言诏眉眼透出寒意,问出声,“先生,这家酒店的事务您要亲自处理?”
“总店那边安排了新的总经理,等他上任了自己处理。”他刚接手管理酒店的任务,要处理的事多,没空替别人管一家分店的人员调动。
李言诏起身整理领带,他是个严谨且注重自己形象的人,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了何事都要保持自己的风度。
抬脚走出几步,脚已经迈出柔软的地毯时,他才想起一件事,回头看向某处沙发脚。
助理袁译不知道自己老板在看什么,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几杯已经凉透的茶。
他刚开口想问,就看见有些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的老板走回去,蹲下膝盖,从地毯上捡起一枚东西。
李言诏出生世家,祖上世代从商,再往前推点,从政的人也不少。即使是在京华这种显贵云集的地方,他家也是排在前头的。
这样华贵的家庭里长大,做什么事都不需要他们本人多费心,一个眼神,掉在地上的东西自然有人为他们捡起,放置原位。
跟在李言诏身边许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李言诏弯腰,只为从地上拾一件东西,还是别人掉的。
李言诏不知道自己助理的心思,两指将长形方块捏在手中,静静看了几秒。
是酒店员工都会佩戴的胸牌,上面刻着主人的名字。
祝及月,他心中默念一遍那三个字,嘴角勾起笑,已经下了决断,这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