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仍然有些钦佩梁大人你。”
宋婉温和地回答,她没有在意两人同靠在一张桌案密切的距离,眼神诚挚。
“原以为大人是个不学无术、尸位素餐的无能贵人,没想到大人现在还心里挂念着这惨无人道的案子。”
“妾因大人而改变对这世道的一点不值所道的看法。”
温和沉静的女声如流水缓缓流入梁恒的心房,他本来就在看着宋婉,这下彻底呆住了。
等到宋婉讲完话,室内重新恢复安静,静到窗外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嘹亮在耳边,恰如梁恒自己原本平稳的心跳,眼下却一下一下冲击着薄弱的鼓膜。
几乎眩晕。
梁恒回过神,不敢再偏头,故作从容地侧身半靠在另一边的椅背上,虚拳掩住勾起的唇,做作地轻咳一声。
“本大人一向专心敬业,便勉强原谅你的无礼了。”
宋婉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带笑,点点头:“谢大人体谅。”
这一搭话下来,梁恒落寞的情绪暂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收起来那张画着面具的薄纸,道:“既然你说是从瓷片发现的,我初次见到这个面具也是在那十二具女尸身旁的瓷瓶上,你说这是不是很巧?”
宋婉:“妾与大人想的一样,或许二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梁恒给了宋婉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指尖轻扣着木桌,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只可惜…”
“可惜?”
宋婉疑惑:“大人可惜什么?”
梁恒看了宋婉一眼,叹了口气:“可惜我禁足时偷翻入大理寺,在查看女尸情况和那批瓷瓶时被当场抓住,有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告到圣君面前,我被戴上成心扰乱公务的罪名,也就永远失去了查这个案子的资格。”
宋婉:……
所以现在梁恒没有接触这个案件的资格了?
所以自己刚才的安慰打了水漂?
见到宋婉逐渐严肃不语的神色,梁恒计上心头,说:“不过眼下倒有个法子。”
宋婉问:“什么?”
“大理寺正好少了仵作一名,宋女医行医多年,能混进去吧?”
这是什么馊主意?虽然大理寺仵作不限男女,只凭师父考察,可她宋婉哪来的关系?
等等,关系?
眼下不是正好有一位吗?
宋婉坦荡荡地看向梁恒:“大人是要举荐妾去大理寺?”
梁恒挑眉:“你觉得如何?”
宋婉失笑:“大人如此相信妾吗?若妾能力不足以担任,岂不叫众人笑话大人你?”
“放心吧,正是因为我的举荐,那些人才会笑话你!”
梁恒跷着腿,喝了口茶:“宋女医正是要在我举荐的压力下,好好发挥,狠狠地抽那些人嘴脸才是。”
宋婉无言以对,梁恒身份应当是尊贵的,怎会叫人看不起?
“大人说笑,不过妾当尽力一试。”
她问:“大理寺何时招仵作?”
毕竟系统给的任务是要她在十日内完成啊,若时间太长,宋婉可得不偿失。
梁恒挑眉:“就在这三日。”
宋婉毫无压力地敲定时间:“那便明日吧。”
明日下山,去大理寺过仵作考察,顺利进入验尸房查探情况,找到线索,速速完成系统任务。
宋婉在心中定下以上的行程,立刻有了动力,她立刻起身告辞:“妾回去准备准备,先行告辞。”
“…这么…”
梁恒的“快吗”还没说出口,宋婉便推门而出,招呼白芷走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婉绝对的执行力度,不由扶额失笑:“你就是不过,我还能不要你吗?”
他毕竟还是有权在身的大理寺少卿啊。
宋婉脚步匆匆地带着白芷回去,已经近午时,着实有些热,白芷满头大汗,面容憔悴地问:“娘子,何事那么着急啊?”
“明日下山。”
白芷愣住:“什么?”
宋婉肯定道:“明日我有急事必须下山。”
看着白芷红扑扑的小脸,又说道:“若白芷你想待在山上也是可以的,等我忙完便来接你。”
白芷摇摇头,她可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寺庙里:“奴才不要,娘子在哪奴就跟着娘子,像尾巴一样。”
“好,你自己定夺就好。”
宋婉不如何管教白芷的人身自由,从她知道白芷会有离去的那一天,她时刻做好了离别的准备,自然也不在意白芷在的时候会不会陪着自己。
也许是前世今生,她早早习惯了一个人。
主仆二人回到了厢房,遥遥地便听见院子里女孩子的狡黠的笑声,像银铃铛轻响一般清脆悦耳。
宋婉推开门进去,很难不被笑声吸引似的看过去,只见身着粉衣的女孩子和穿着婢女衣裳的女子蹲在一起,好像在围观什么,互相咬耳朵,嘻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