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汤?你是饿了吧?”
宋婉弯腰捏起幼猫的脖颈皮肤,把它抱到怀里,向厨房走去。
刚好剩了些汤水,宋婉添柴热了后放温,终于堵住了小橘的叫声。
她轻抚着米汤瘦骨嶙峋的脊背,有些不忍:“好瘦,该给你买些肉。”
白芷突然跑过来,看着吃得正欢的小橘,有些生气:“娘子,原来米汤在这儿,我一醒来找了许久!”
“它饿了,叫着找人要吃的呢。”
白芷乐呵道:“好有灵性的小狸子,跟小孩子似的饿了知道找奶吃。”
是啊,万物有灵,欲要求生。
宋婉被白芷的一番话触动,她突然想到不久之前的梦,沉思下食不知味地用完餐。
“娘子,你今日可是身子不适?”白芷喝完一大口粥饭,看着宋婉面无表情地塞了两口咸菜,不解:“难道是在大理寺受欺负了吗?”
“…怎么会。”
宋婉拿过手边的茶水喝了几口:“鹤京天热,可能这几天有些苦夏。”
白芷闻言,神色担忧:“鹤京确实比葫州热得厉害,娘子,那不然我们早些去城外谭拓寺吧。”
宋婉点头,她放下瓷杯:“好,待我今日办完事便去。”
朱雀街依然闹声喧喧,食铺冰舍前都挤着人。
但今日要说最热闹的,还要属“万姓交易”*的大相国寺。
宋婉戴着帷帽,白芷随在身后。刚踏入大相国寺,市卖声不绝于耳。
大三门处的飞禽走兽,异音怪物惹人耳目。彩幕义铺满摆着屏帷、簟席、鞍辔等物什,再往内则是笔墨道冠,文人集在此处高谈阔论。
宋婉与白芷走在人群里,白芷新奇地看向周围:“娘子,这鹤京真大真繁华。”
宋婉想要回她,却被行色匆匆的行人挥手推了一下,摇摇欲坠地跌向一边。
身后被挤得远了两三步的白芷惊呼:“娘子!”
意料之中的跌痛并未出现,有人伸手扶住了宋婉的后肩,动作克制有礼。
那人将宋婉护到一边,搁着帷帽,问:“姑娘,你没事吧?”
是年轻且带着一丝紧张的询问声。
宋婉隔着帷帽,看男子的面容并不清楚,她只微微摇头:“无事,谢公子相救。”
男子摆摆手,羞红了脸,他想要说什么,不远处却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孙阅古,娘要走了,还不赶紧过来。”
他顿时灰了脸色,像是很不情愿的模样,却不敢不回那人,道:“好。”
说完便向宋婉作揖,转身离开。
白芷终于挤到了宋婉身边,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担心道:“娘子你有没有哪里伤到?”
“我没事,多亏刚刚那位公子扶住,不然或得摔了。”
白芷顺着宋婉看着的方向,只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男子身影,气质不甚出众。
宋婉轻拍了拍白芷的手,指着不远处:“走吧,前面是卖珠翠、绦线之类的,你可在那边逛着,我去后廊,办完事便来找你。”
后廊处都是些卜卦占术的传神摊子,宋婉随挑了一个摊位坐下。
摊主是个戴着破帽子的中年男子,相比其他摊主的吆喝,他老神在在地半靠在自带的椅子上,眯着眼晒太阳。
他看到宋婉坐下,才慢慢坐直,问:“姑娘,算什么啊?”
宋婉答:“人。”
说完,便探手到袖中拿出一串着铜花的剑穗放在摊主的面前,淡声道:“算此人的行踪方向。”
“嘿,”男子拿起剑穗看了看,黝黑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这东西可不简单。”
他弹了弹黄铜印花:“姑娘不也是个行家,干嘛找我们这些不入九流的人,丑话说在前头,我算得可不如姑娘你准啊。”
宋婉指节轻扣桌面:“你算,不要问别的。”
要是自己能算,宋婉岂会找别人。只是算卦绝非一人可为,阴阳平衡下,一求一接,一问一答,才是圆满。宋婉只能寻人,大致求个结果,才能宽心。
这剑穗是师兄的配剑所戴,后来送给了小宋婉。当师兄失踪,书信全无时,师父寄来此物,嘱她勿要焦躁,且寻踪再寻。
她告知了师兄的生辰年月,那摊主再问了消息,算了良久,神情慢慢从淡定变成皱着粗眉,道:“此人,不在鹤京。”
“可否给个方向?”
摊主头冒冷汗,只说了“西”字便突然止声,喘了口气,然后连连摆手:“祖师爷告诉我不能再算了,姑娘还是找别人吧。”
宋婉目光沉沉,她拿回剑穗放好,付了银子:“多谢。”
她知道这不是好卦,但总归是有了方向,在西边。宋婉一袭碧裙,静立红墙下,遥望着大相国寺的大殿,向西看去。
不知鹤京城外西有几州几府几楼宇,宋婉舍去此身,也要带师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