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自是追着心上人而去,他才得以脱身。
但想来,她定是欢喜的罢。
由他亲手打破她的绮梦,未免残忍,可陶然的话也不无道理,此时得知,总比婚后发现受到所爱之人的欺骗,要好上许多。
于是他颔首:“还是寻个恰当的时机,设法只让她知晓罢。”
至于她知晓后会如何选择,是她自己的意愿。
见陶然欲言又止,李翊想了想,淡声道:“切记,此事与端王府无关。”
陶然眸中掠过一丝讶异之色,忍不住又想开口。
李翊抬手止住。
“子慎,”他唤了陶然的字,语气轻而郑重。
“我知你之所虑,可一则,命数无常,我于婚姻着实无意;二则,便是成婚,我与薛家小姐也并不合适。”
李翊垂眸,风声止,被翻开的书页书页上赫然写着“不以有行,亦不以无行”一行字,他倏然露出微笑,缓缓道:“将本王私库那些物件,设法变卖了罢。”
“王爷。”陶然一惊,那是先皇临终前,私下里留给幼子之物,连太后都不知晓,每一件都堪称价值连城,且没有标记。对李翊而言,这些东西对他的意义显然远大于价值。
这也是简秋在这般困窘的情况下,亦从未提及的原因。
“那些东西变卖出去,沧澜堂应可周转一段时日。”
“你或许要说,薛家小姐定然妆奁丰厚,持家有道,可动用妻子的嫁妆去填咱们的坑,弥补本王的过失,挟恩图报,”李翊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倦意,“本王不屑为之。”
“无论是以多么高尚的名义。”
陶然悚然一惊,冷汗涔涔而落。
他们要做的事是自己想做且认为值得的,却不应打着仁义的标准去绑架他人,若那样做,他们又与李忱有什么不同?
“属下明白了。”他肃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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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日当喧,阳光从疏疏朗朗的花瓣和碧绿的叶子之间穿过,将光影投在晴雪阁窗前的书案上,将那执着笔的纤长素白手指映衬到几近透明。
“寄出去罢。”薛辞盈放下笔,轻轻吹开笺纸上残存的墨迹,才折叠封缄,交给采芩。
采芩接过信笺,想到端木凡的孤拐脾气,忍不住问:“神医老先生或许早已离开江南,三爷未必能寻到,再者,便是寻到,他若不想,咱们也没法子啊。”
“三叔生意上往来的人,天南地北皆有,寻人未必拘于江南。我已在信中嘱咐三叔,待寻到神医,不拘用什么法子,务必将他留下。”薛辞盈解释道。
端木凡的脾性,她比采芩了解得更多,此人软硬不吃,感情淡漠,卖惨对他无用,且他见识广,眼光高,寻常之物根本瞧不上。
两年相处,对薛家有点香火情,不多。
她在信中与三叔说的是,先礼后兵,但若他拒不留下,非常时候,也可以用非常手段。
“可为何非得寻到神医呢?”想到薛辞盈的身体已然大好,再联想端木凡临走时的利落,采芩忍不住问。
薛辞盈一怔,是呀,她向来不爱勉强别人,为何执意如此。
“虽说尽人事,听天命,但有些时候,若什么都不做,总归是于心难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