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你去德寿宫请安后,便常常来这里寻三皇嫂,而我,过来寻你,彼时,皇兄和皇嫂便坐在这里。”提到昭悯太子夫妇,李忱的声音也含着深深的怅惘。
是啊,那时,文溯阁文风繁盛。
朔日与望日,头发花白,捋着长须的老翰林,与身着青衫,满脸朝气的年轻学士,交谈与争执的声音此起彼伏,老翰林吹胡子瞪眼,年轻学士据理力争,文人辩论起来,也失了斯文,喧嚣吵闹若处于市集之中。
更多的时候,文溯阁如此刻般安谧清幽。
太子妃煎水烹茶,昭悯太子提笔记录,偶尔,夫妻二人对答点评,抑或相互考校,又不约而同会心一笑。
那时的她和他,不知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若是她与李忱过来,太子妃便命宫人端上小巧精致的点心,也会轻言细语,为二人解释书中的典故。
薛辞盈牵唇,清浅的笑意不达眼底,少女情怀,她未敢奢望能与昭悯太子夫妻并肩,却亦偷偷盼望与眼前人两情不渝,白首此生。
两人在月洞窗前相对而坐,李忱眉目温柔地望着佳人出落得愈加妍丽的脸庞,与记忆中上元之夜手提灯笼的明艳少女渐渐重合,又忍不住轻声唤她:“盈盈。”
“殿下。”薛辞盈恰于此时同时启唇。
李忱眼神里春意醉人,“孤洗耳恭听。”
炉上水初沸,翻涌的心绪却已平复,薛辞盈恢复了一向的从容,垂眸一笑,话却并不急着出口。
她执起汤瓶,冲点碗中的茶。在李忱的目光里,纤指如兰,徐徐注汤,持筅击拂,每一步的姿势都无可挑剔,淡而美,静而雅。
他想:合该是这样的女子,才当得起太子妃的位置。
“殿下,请。”
“白乳浮盏面,如疏星淡月。”李忱端起杯盏,目光又转回眼前女子的如玉容颜上,感慨道:“数年未见,盈盈点茶之技愈加精进。”
薛辞盈这才抬眸,弯了弯唇,:“殿下如今身份不同往昔,你我还能如往日那般说话吗?”
“在盈盈面前,孤永远是你的阿忱,一如你我相识之时。”俊美尊贵的年轻男子目光深情款款,似乎眼中只有眼前的女子。
春风轻柔,被这样的男子,以春风般轻柔的目光注视着,叙说着温柔的情话,此时此景,或许没有哪个少女,不会沉浸其中。
可时光如逝水,终究还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