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飏跟在沈景晴身边久了,听完她这话,便也知道她的用意了。不过在佩服沈景晴之余也有些感叹,赵氏对田妈妈这么冷心冷情,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不仅把泓泉送去做那种事,现在人死了,也半点反应也没有。跟沈景晴对待身边的丫鬟们简直是截然相反。
沈景晴这边说着,又丢了半个栗子进嘴里,醇香绵密的甜在嘴里化开,还带着些许热气。这甜甜沙沙的口感叫沈景晴不自觉嘴角上弯,林燕飏见她这幅模样,也是被勾起了馋虫,想去偷偷叼一口沈景晴手里剩下的半颗金黄金黄的栗子,可他才刚凑过去,毛脑袋就被人按住,上头沈景晴的声音传来:“鸟儿不能吃糖,你不能吃这个。”说完便把林燕飏提溜起来,放到鸟窝里头去了。
林燕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到嘴的栗子越来越远,就在这时,屋里头又出来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占了他身子的那只鸟人。这鸟人近日是愈发嚣张了,且在沈景晴的教导下,竟然愈发有了人样,不再做些奇异的动作,也不再哇哇乱叫了,所以沈景晴常常是关上门把他放出来在屋子里走走。
这鸟人得了这种允许,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不仅把鸟不能吃的东西都尝了个遍,还见着沈景晴就要往她身上贴。时不时还要觑一眼林燕飏,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叫林燕飏心里窝火,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这鸟人哪天真的要彻底取代他了。
看到“林燕飏”走来,沈景晴笑眯眯地给他剥了个栗子。林燕飏眼睁睁地看着那鸟人如获至宝地双手接过栗子,接着用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才把栗子往嘴里送。这幅样子实在可气,林燕飏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吼声,鸟儿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
林燕飏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从鸟窝里飞起,落到了沈景晴的左肩,沈景晴以为是鸟儿在撒娇,便抬手挠了挠他毛茸茸的下巴。而正在嚼栗子的“林燕飏”见了,也在沈景晴旁边坐下,也不管自己这会儿比沈景晴还要大一个号,就把脑袋往沈景晴的颈窝里蹭,沈景晴很是自然地摸了下他的脑袋以示抚慰。林燕飏见了,两眼都要瞪得裂开了,这鸟人一副痴傻的模样,沈景晴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而左手一只鸟,右手一个人的沈景晴并未察觉到人鸟之间的对峙。在她看来,虽然林燕飏现在性子古怪了些,却很是听她的话。且沈景晴从前看林燕飏哪哪都不好,他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脸了。朝中征战沙场的将军大多都长相粗犷,然而林燕飏的五官却是英武而又不失俊秀,高高眉弓上有着浓而密的眉,其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眼尾微微上挑,鼻梁直挺,薄而精巧的唇平添几分傲气。现在人变傻了,脸没有变,尤其是那两颗黢黑的瞳仁还多了些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懵懂,沈景晴看着还是很受用的,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会拒绝一个主动靠近自己的美男子呢?
沈景晴又剥了一个栗子,人和鸟都想凑过来吃,然而沈景晴谁都没理会,直接把栗子塞到了自己的嘴里,接着道:“明日去泓泉那里一趟。”林燕飏听了,也停止了和鸟的对峙,心里想着明日一定要悄悄挂在沈景晴身上一起去,一来是想看看泓泉现在究竟是变成什么样了,二来,他也很好奇沈景晴究竟会怎么做。
……
“这几日可好些了?那日落水你应该呛了不少水吧?”翌日,沈景晴傍晚才来泓泉这儿。天色渐渐暗了,虽说屋里点了烛火,但还是看不清泓泉脸上的神色。他沉默半晌,才答道:“已经好些了。”
“那就好。”沈景晴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有下文了。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就在沈景晴和一道来的彩云以为泓泉不会说话时,他突然来了一句:“这几日我想了,太夫人送我去齐王那,或许是不怀好意,可夫人救我上来,难道就全出于一片善心吗?”他一口气将这话快速地说完,像是憋了许久。
沈景晴有些惊讶,不仅仅是因为能从泓泉嘴里听到赵氏的不好,哪怕是一丁点,更因着泓泉居然还能想到自己这一层,所幸坦然承认道:“不想你在这里待几日还有些长进,你说的对,我是有些善心,但不多,救你出来确实还有其他的目的。”这回缠着沈景晴一块来的林燕飏听到这话,不仅感叹这还真是符合沈景晴的作风。
不知是不是林燕飏的错觉,沈景晴说完这话后,站在昏暗初的小小人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向前迈出半步,道:“不论如何,这次是夫人救我于水火,如若夫人想要我办什么事,我也会帮夫人做。”他这语气,似乎是极力想偿还在沈景晴这欠下的。
“你这么想得开,倒是件好事,只不过,”沈景晴顿了顿,莞尔一笑,道:“只不过我还没想好叫你做什么。今日来不是为了别的,是要告诉你,你娘就要从惠州回来了。”
“我娘回来了?”泓泉嗓音微颤,应是已经忍耐压抑许久,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只是他才露出喜色,又很快黯淡下去,他不知如何向田妈妈开口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沈景晴无意安慰他,只是道:“待她回来,我会想个法子让她过来。”说完便起身走了。
众人心思各异,几日一晃而过,终于,田妈妈风尘仆仆地背着行囊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