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帮盗匪都是些身经百战的亡命之徒,幸好二娘子提前做了安排,如今也有一拼之力。
况且,他们押货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他未收长剑,抱拳行礼:“敢问壮士是混哪座山头的?”
黑衣男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刀,笑道:“想套老子的话?告诉你小子,不管混哪座山头,今日你们的命都得给我留下!”
说着他又抬头看向楼上,神色猥琐,“至于楼上那两位小娘子,我自然会为她们寻个好去处,哈哈哈!”
大笑间,他朝着后头的人比了个手势,矮个子男人点点头,闪身出了门,绕到了客栈西厢。
阿竹忽然收剑,黑衣男人不明所以,却只见客栈外头亮起了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堂堂的。
“如今,谁要将命留下还不一定呢。”
黑衣男人这才惊觉,大堂里的护卫连白日里的一半都没有。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帮人居然给自己玩了一个瓮中捉鳖。
……
楼上,翠微手中抓着烛台,将赵瑾棠紧紧护在身后,声音发颤却仍旧坚定:“二娘子……您……别怕,奴婢会护着您的!”
两个护卫侧身靠在门后,静静听着屋外的动静。
赵瑾棠心中思忖,如今身边跟着的都是元家的人,她虽不能轻易暴露自己会武的事情,但也能提前部署计划一番,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走廊里响起非常细微的走动声,她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果不其然,下一秒,门外响起了很轻地敲门声,随即响起被刻意压低地说话声,“小娘子,我是客栈的小二哥,有事告知。”
赵瑾棠朝着其他三人摇摇头,听外头那人继续说。
“楼下的盗匪我认得,是附近青云山上的侠士,平日里也只是盯着贪官污吏,劫富济贫,想来今日只是认错了人,娘子不如交了货物,保命要紧啊!”
他说完又生怕赵瑾棠不相信似的,连忙补充道:“还请娘子好好考虑,我全家老小就靠着这客栈的活过日子,若是娘子不相信,我可以……”
“嘎吱”一声门响,打断了男人未说完的话,赵瑾棠将门打开,浑身发抖,很是惊慌,“快,别让人发现,先进来!”
男人原本还担心是陷阱,见到赵瑾棠惊慌失措的模样,瞬间放下心来,“哎”了一声,立马进了房间,手下意识地摸向后腰处。
屋子里只有赵瑾棠一人,男人觉得有些不对劲,没等细想,就被赵瑾吸引了注意力。
“方才您说这群侠士只要货不杀人是吗?”赵瑾棠往旁边缩了缩,确认道。
“我还能骗娘子不成,您将货物交出来就行,只要交了,立马就能走!”
赵瑾棠听见这话,抬手抚了抚胸口,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她朝着那人盈盈一拜,“多谢小二哥告知,我这就让他们交了货,绝对不连累客栈。”
她绕过桌子,走到门边,看着像是要出门去。
身后,男人从后腰抽出短刀,慢慢靠过去,没曾想,身后忽然又冒出来两人,将他按在了地上,顺带堵了嘴。
赵瑾棠转身,她拿出火折子将房间的烛火点燃,坐在凳子上,“这位壮士,得罪了。”
被按在地上的人瞪大眼睛,唔唔唔的叫个不停,翠微大着胆子过来,踹了他一脚,骂道:“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害人的勾当!”
“将他捆了,丢下楼去。”
“唔……唔唔唔……唔唔……”
赵瑾棠眉眼带笑,“看来这位壮士是有话要说啊?”
不多时,赵瑾棠便带着矮个子男人下了楼,阿竹行动迅速,与外头的护卫们里应外合,将来偷袭的众人绑了个彻底。
阿竹走过去,恭敬道:“二娘子,人都在这儿了,按着您的吩咐,没有放走一人。”
“先去处理一下伤口罢。”赵瑾棠说着,又将视线落在了黑衣男人身上,嗓音里带着些许笑意,“你便是领头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管那么多做甚?”
赵瑾棠有些不赞同他的说法,轻轻摇头:“我自然要问清楚,这样才能决定是要报官,还是直接……杀了你们。”
黑衣男人原本就只是想放个狠话而已,他抬眼对上眼前人的目光。
发觉对方真的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脸色变了又变,将剩下的狠话憋了回去。
门外的护卫忽然跑了进来,匆匆走到赵瑾棠身边,“二娘子,不好了,远处林子里突然多了好些火把,应当不下百人!”
片刻后,外头传来马儿的嘶鸣声,紧接着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声鹰叫后,敲门声紧跟。
矮个子男人激动起来,恨不得立马爬过去:“大当家的来了!”
“娘的!你竟然敢背着我送信!”
“我这不是怕六哥您做傻事吗?”
赵瑾棠没搭理争吵的二人,依着矮个子男人交代,方才他所说的皆是实话,倒是也不用担心对方是来找麻烦的。
“把门打开罢。”赵瑾棠话音落下,护卫便将门打开了。
赵瑾棠原本以为他们口中的大当家会是个人高马大的粗犷汉子,不曾想,竟然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年轻人。
银制的面具遮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皮肤上仍旧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延伸到脖颈,长发半扎,落在肩头,耳边垂着几条精致小辫,只是底下的皮肤似乎被火灼伤过,丑陋不堪。
他先是扫了眼大堂里被五花大绑的众人,而后才开了口,嗓音嘶哑,慢慢说了两个字:“废物。”
地上的人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应声。
赵瑾棠紧紧盯着他耳边小辫上的那根几乎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暗纹发带上,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声音低得近乎呢喃:“卜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