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已过,沈之衡却仍未归家。
柳清独自一人在房中,百无聊赖之际,她索性爬上房顶,眺望远处景色。
远远看见小镜子匆匆赶回,柳清忙翻身下房,迫不及待迎上去问:“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
“主子,秦府已将那下药之人拿住了,听闻是府内一名家仆,因着与秦暮有些过节,这才迁怒于秦然姑娘。”小镜子语气带喘,低声回禀。
柳清略一思忖,问:“那家仆现在何处?”
“被关在秦府柴房里,官差原本要带走,却被秦暮拦下了,只说是自家纠纷,将官差打发走了。”小镜子喘了口气,又道,“奴婢还打听到,那家仆似乎与前些日子在秦家酒楼撞死的账房有些亲戚关系……”
柳清忆及那账房,脑中仅存一团模糊影迹,唯独记得他是王婆的合作伙伴。
说起他的死,的确透着几分诡异,但事发太突然,他又本就是戴罪之人,所以当时草草交了官府,也就没人再注意此事。
眼下,这家仆忽然现身,倒像是露出了一丝线索,或许能引出更多隐秘。
柳清眼中灵光一闪,立时决断:“今夜,得去秦府走一遭。”
小镜子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劝阻:“主子,这可使不得啊!老爷吩咐过,不许您再去秦府的,况且这黑灯瞎火的,万一……”
“他沈之衡的话,我什么时候听过?”柳清打断她,“夜里行动才方便,若是在白日,被人撞见反倒麻烦。”
说走就走,柳清换上夜行衣,敛息屏气,借着夜色掩护,悄然向着秦府潜行。
行至县衙,她步子一顿,心中忽而冒出一个念头:沈之衡这会儿在干嘛呢?
县衙大门业已关闭,绕去仪门又要耽搁不少时辰,况且她身着夜行服,不便示人眼前。
柳清眼珠一转,心道:不过瞧一眼便走,何须那么麻烦!
她盯上县衙围墙边凸起的砖石,手脚麻利地攀上去,探出脑袋就往里瞧。
下一秒,她却倒吸一口凉气。
衙内围墙下,不知何故,竟站着一排衙役。
听得头顶动静,众衙役齐刷刷抬头,正对上柳清的目光。
柳清心下一惊,脚下踩空,整个人直直从墙头跌落。
“哎哟……”
她还没爬起来,县衙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黑压压一群衙役涌出来,立刻将她团团围住。
“大胆贼人!竟敢夜闯县衙!拿下!”
为首一人喝令一声,当即有衙役上前,一把扯掉柳清脸上的面巾。
面巾掉落,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
众人正欲拿人,一个身材瘦小的衙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正是上次给沈之衡通报,说柳清被抓进大牢的衙役。
他本就记得柳清的脸,一眼就认出她,当即“噗”的一声跪倒在地:“夫人恕罪!都怪小的们冲撞了夫人!”
其他衙役见状,愣住了,也不敢再抓人,开始交头接耳。
“谁家夫人?”
“不知道,不过有些眼熟。”
“八宝,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八宝骇得抹了把额上的汗,急忙道:“县太爷的夫人!咱们大人的夫人!”
“啥!”众人一听,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位扒墙头的贼人,竟是他们县太爷的夫人。
众衙役七手八脚把柳清扶起,一个个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夫人恕罪,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
柳清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与你们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下来的。”
八宝眼珠一转,立刻堆起满脸笑容,凑上前问道:“夫人可是来找大人的?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不用了不用了!”柳清慌忙拒绝,脸上却有些发烫,“我就是路过,随便看看,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众衙役目送柳清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这才敢小声议论起来。
“你说夫人这大晚上的,不在家待着,翻咱们衙门的墙做什么?”
“谁知道呢,兴许是给大人一个惊喜?”
“可她穿着一身夜行衣,怎么看也不像是给惊喜的吧?”
“该不会……是出来偷人,来这儿只是为了确认大人在不在?”
八宝一听这话,顿时眼珠子一瞪,狠狠一巴掌拍在那衙役头上:“不要命了!竟敢胡乱编排夫人!”
那衙役被打得脖子一缩,心知失言,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八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依我看呐,夫人定是挂念大人,又怕打扰大人办公,这才偷偷摸摸地过来看一眼。哎,真是情深义重啊!”
众衙役赶紧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