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惯性地朝旁边靠了靠,却扑空,方才一路和她挽着的杨沁怡不见了。
朋友是高度胆小的刺猬,在这种环境里还不知该吓出什么毛病。
不免慌张地向鹿岐悯追寻朋友的下落:“鹿岐悯,沁沁呢?你有没有看见她。”
鹿岐悯自然知道有人会守着杨沁怡,随口瞎说,“她跟我们一起进来的,就在我们身后呢,我看得见她。”
白拂雪松了口气,在身后啊。
没把朋友弄丢就好。
她试探性地把手背到身后,往外伸,试图摸到杨沁怡的手,用很温柔的,照顾人的语气:“沁沁,你别怕,抓着我的手走。”
结果触碰到的都是一片虚无,没有人回应。
恰好此刻机关开始启动,藏在鬼屋内的工作人员也都换上装扮道具,走着剧情,在狭窄的过道里,冷不丁鼓噪出凄凉泣音、阴森森的鬼影,半空中摇晃着喷血的断颈,过道里漂浮着黑色长发身穿白色囚服的影像。
再往前走,道路两侧浮现出许多扇门。
每扇门的门扉上,都用红色的笔写下灼目的“死”字,并且在中间画了“X”,一眼扫过,格外瘆人。
每次经过,不经意地看过一眼,白拂雪就觉得自己被铺天盖地的鬼包围了,左边是鬼,右边是鬼,身后也是鬼……
眼睛不知该落在哪里,这间深不见底的屋子,处处都透露着危险。
前方忽然有几声此起彼伏的尖叫:“我靠!有鬼啊!”
“哪里来的刺?扎了我一下。”
“你们别扶着墙,墙上有刺,扎到怪疼的。”
刺?
白拂雪捕捉到关键词,顿时明了,一定是朋友被吓到本能竖起了尖刺,当做防御危险的武器,无意识扎到了人。
前面到底有什么……让杨沁怡这么害怕?
思绪逐渐发散,白拂雪的小腿一下一下,打着颤,快要迈不动步子。
藏在帽子里的毛绒长耳,也因遭受到的剧烈刺激,忽长忽短,顶得帽子摇晃不已。
在本就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她还要分出一只手,去扶住头顶的帽子。
过得特别艰难。
好像,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坚定站在她身前的那道身影。
给她挡住了前面所有的黑暗。
也离得很近。
她无意识抓紧鹿岐悯的手,不小心十指相扣,两个人的手指互相缠绕着,贴得又紧又深,仿佛要穿进对方的身体,融为躯体的一部分。
感受到小兔子的指节插../入的瞬间,鹿岐悯胸口停滞了一下,动作也随之停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想也没想地紧紧回握住。
小兔子主动了,不管是无意还是故意,她都不会再放开,给小兔子退缩的机会。
两个人的手紧紧交叠着,互相染上气息。
白拂雪起初有些不习惯,可挣又挣不脱,鹿岐悯的手劲一样很大。
她早在入学的第二天就见识过。
没有办法,再加上这样紧密的交握着,比之前松松牵着更具安全感,能更有效地驱散她心里的害怕。
渐渐地,她竟开始享受这份亲密。
和鹿岐悯一前一后走着,距离越拉越近。
鹿岐悯给她挡掉了绝大多数的鬼怪和机关,白拂雪的心情也越来越放松。
她计算着里程,感觉已经走了很远的距离,估计再过不久,她们就能通关,回到充满阳光的世界。
警惕心不知不觉放松。
又一次经过印有“死”字的石门,走出几步,相安无事。
一阵劲风忽而拂上她的后背,然后一只戴着道具皮套,青白肿胀的,像是在福尔马林浸泡过的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扯到石门前,连同着鹿岐悯一起。
她尖叫一声,被吓到瞳孔震颤。
石门在她眼前打开,缓缓露出其中的三具玻璃棺材,里面躺着几具大大小小的尸体,仿佛一家三口,依次排列在她眼前,视觉冲击可谓强烈。
白拂雪避无可避,她能感觉到,三双青灰色,毫无生气的眼睛都穿透玻璃棺盖,在看着她。
被……鬼锁定了。
头上的帽子剧烈晃动着,粉白色的绒毛若隐若现,掉落几丝浮在黑色的帽檐,宛如点缀。
白拂雪惊惧到了极点,再也忍耐不住,冲破理智,转头跳进鹿岐悯的怀抱,把脑袋牢牢埋进她的胸口,声线抖个不停:“好,好吓人啊,可怕死了,呜呜。”长长的羽睫上,染落晶莹泪珠,在鹿岐悯的怀里,没出息地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