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缘一双眼睛像是浸血了般,双手捏拳紧绷身体,还失神在如何将蝶昭鞭尸的想法里,根本没注意曜灵的问题,倒是曜灵这冷淡的像冰刀似的声音,吓的鲸宕一哆嗦直接趴在了地上。
这一惊动倒是让沪缘回过神,他瞥了眼身边的孬鱼,抓住耳边闪而过的曜灵的声音,回复:“我本一直跟着纯泱君,他已按原路返回南海海宫,只不过我中途被这条蠢鱼捉了过来。”
“大人恕罪。”鲸宕抬手大喊,紧跟着匍匐将头埋进地里。
曜灵目光移向脚边颤颤巍巍的大鱼,嘴角擒起一抹蔑意,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愠怒与威压:“鲸宕?”
烬幽之力凝结成线,缠绕住鲸宕的脖子,并随着曜灵的声音一点点收紧:“呵,你究竟是有怎样通天的本领,既能自由进出失洲,又能单挑幽冥鬼沪缘,还能直接掳了海君身边的蚌灵去要挟?”
鲸宕双手护着脖子,却阻挡不了烬幽之力逐渐收紧的趋势,他的脸逐渐涨成猪肝色,恐惧地抬头,手往蝶昭尸体的方向指去:“都是他,都是那只妖蝶让我做的。出入失洲是他给我的咒语,掳那蚌灵阿珠是他的命令,单挑幽冥鬼,单挑幽冥鬼这事也是他给了我这锁灵囊,说此囊天下无所不包。”
出入失洲的咒语?
天下无所不包的锁灵囊?
曜灵笑了,双眸布上冰霜,此时连秦橦都听出来了,在蝶昭与纯泱君的交易之间,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蝶昭天赋再好,也不能直接破了天帝在失洲下的阵,若是真破了,也没什么咒语的说法。
破了就是破了,直接出去就成,只有真正了解此阵的人,才能有所谓的咒语。
疯疯癫癫的蝶昭背后······是仙界之人吧。
曜灵从鲸宕身上取走锁灵囊,锁灵囊上金纹密布,翻看两眼,发现其中仙迹都已被事先抹去,至于那咒语,更是没甚稀奇。
曜灵收下灵囊,将锁妖塔中的几个幽冥鬼和蝶昭一起收入其中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鲸宕与沪缘,又瞄了眼坐在大石块上托着头反思的秦橦,心中又是一阵悲叹,若是以往,随便个人犯事杀了便完事,可此时若是轻易杀了人家,指不定半炷香之后就能再见。
曜灵摁了摁眉心,眉峰紧皱,似是想通了什么,一挥衣袖,暗黑扬金的纁裳袍绣随着动作垂洒,显得矜贵又冷漠,他开口问:“鲸宕,你心中可有什么心愿未尽,或者执念?”
鲸宕被这话问得一愣,这位大人怎么突然转了画风,不再多问些蝶昭的罪孽,他连说辞可都编好了,他倏地想起人间故事里,死囚临死之前都要象征性地如此问两句,再吃些好的,鲸宕不由更慌,抖得像个筛糠。
秦橦默默将头扭过去,他知道曜灵这话问的原因,不就是怕再招进来个小鬼麻烦嘛。
另一侧沪缘似乎也猜测到了曜灵的意思,垂眸拱手行礼说:“鬼帝不如将这条蠢鱼交给我处理,如何?”
“好。”
曜灵一口答应,仿佛就在等人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跪着的鲸宕听见沪缘称呼此人为“鬼帝”,心头的寒凉简直一下子冲上到了脑门,又听见自己被交由沪缘处置,更是一时间觉得世界崩塌没了章法,不知该喜该悲,只有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无力。
沪缘是南海守卫军军长,正正经经凭自己实力上位的鲛人,长相矜贵,却是个铁血刚硬的主,即便鲸宕早已被逐出南海,对他也依旧是有所耳闻。这位爷据说是因耳膜受伤加上夫人有孕才离开了守卫军,至今满打满算离开了还不足半年。
他在死后能一跃至幽冥鬼,绝非等闲之辈,此时落在他的手上,杀妻之仇,不共戴天。尤其以鲛人的偏执性子和对伴侣的忠心,鲸宕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他跟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寻个方法,能够既不用死又不用落在沪缘手上。可几位大能守在一边,真不是他这个笨脑子能想出一二的。
这边,眼瞅着蝶昭已死,鲸宕交予了沪缘处理,澎润都城的事情勉强算是告一段落,秦橦看向曜灵,暗忖以他的性子,下一步可是要去南海找纯泱君算账?
还没等他问话,沪缘却是先一步开口,“还有一事请问鬼帝,蝶昭可是去投胎了?”
曜灵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沪缘:“你还想要蝶昭?”
“是。”
说着,他半跪在曜灵身前,恭敬道:“我方才感知过这周围,没有蝶昭的魂魄,他若是直接投胎,那此生我与他的恩怨就罢了,若是没有,还请鬼帝将此妖魂魄交予我处置。”
“有一个鲸宕不够?”
“不够。”
曜灵笑了,如冬日的寒冰没有温度:“那你是不是还准备要处置纯泱君啊。”
沪缘不语,微微抬起的下颌与微抿的唇线却表明了想法。
曜灵取出锁灵囊捏在手上,眼梢微挑,似是对这胆大妄为的沪缘极感兴趣,说:“给我个将蝶昭交给你的理由。”
沪缘半跪在地上,长睫遮住了乌黑的眼眸,这双原本就铁血的眼眸里藏下了滔天的恨意,说:“鬼帝大能,一个鬼域又怎能足够。”
“东海屠族后,有鬼域得以让众亡魂安宁栖息,现澎润全城无一活口,怨魂数量亦是数不胜数,这失洲总归是被世人丢弃的破败地方,何不一整成为第二个鬼域,给亡魂以安息,更给鬼帝您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