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峰。
巴山后的一处断崖。
在断崖山腰处,向外延展出了一方百十米的横截面,山间泉水逐渐流入此间,形成一处天然小水泊,远看就像一个盛满水的勺子。
秦橦小声说:“凌寒峰这里,一般都是犯了错的弟子才会被罚在这里苦修,我们可以从揽月泉旁的山洞进到祠堂,也可以通过峰顶的校场到祠堂,这两个地方,现在应该都不会有人。”
“好。”
“对了,你知道吗,揽月泉水冰冰凉的,夏天泡澡最爽不过了,有时间带你来试试。”
“好。”
曜灵心不在焉地回答者,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以他鬼帝的修为,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仙玄就是小菜一碟。
可是和阿橦一起偷Q的感觉,实在有趣的紧。
“别闹,”秦橦回头瞪了眼他,熠熠的双眸里藏着机警,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问曜灵:“你生前是妖,怎么自由出入仙玄的?”
曜灵继续着自己的小动作,眼睫微闪,答:“我生前没有滥杀无辜,还在辽昌国建功立业,修为纯净,好好的这仙灵之力当然拦我不得了。”
“你这妖思想觉悟怪高的。”
“可不是。”曜灵扬起嘴角,满脸得意。
秦橦轻轻一笑,其实他还想问,既然生前没有滥杀无辜,为何死后能当了鬼帝,这可不是仅靠执念便能上位的。
山峰险峻,两人到了揽月泉边。
这断崖外延的一方土地很小,揽月泉更是占去了大半,此处因为没有遮挡,月光尽情地倾泻在了这处,小小水面上平静没有波纹,白玉盘沉睡在水中,正应了“揽月”一名。
秦橦走在里侧。
揽月泉边有个人工开凿出的山洞,山洞直通祠堂,他想带曜灵从这里进祠堂。
虽说横穿凌寒峰顶的校场也能进入祠堂,但那里夜晚人少,空旷过了头,一个不注意便容易被守夜的弟子给逮到。
曜灵目光扫过水面,长睫闪动,不经意地走到了外侧,握住秦橦的手也紧了紧。
感受到一丝异常,专心向前的秦橦回过头看向曜灵,却见波澜不惊的水面上突然刺来一柄长剑,狠烈至极,直逼曜灵胸口。
曜灵挥袖,揽着秦橦的腰瞬间移到了一边,但刺空的长剑却没有停下,旋即转头直指二人方向。
揽月泉中,清澈的泉水缓缓漂浮起来,悬在空中,继而凝水成针,铺天盖地向二人射来。
两人皆在山崖里侧,且距离山洞尚有距离,无处可躲!
此地用林作曾经的话来说,就是勺与勺柄相接之处,没有退路,活脱脱当靶子的地方。
曜灵揽住秦橦的手没有松开,此刻更是将他完全护在怀里。
他倏地跃起,如腾飞之鸟,踩在了破空刺向自己的长剑之上,借此力翻身跳到了揽月泉的另一侧——断崖边。
当然,断崖边也不是什么很好的迎战之地。
但好在两人已是鬼身,无惧什么死亡,想要跑路的话可以一道跳崖殉情。
袭击来的猝不及防,两人堪堪在崖边站稳歇脚,长剑又扭转方向而来。
秦橦敏锐地注意到了来剑,心下不由一紧,不自觉揪住了曜灵的衣裳,正要反击的曜灵缓了半拍,仓促侧身闪躲。
秦橦目不转睛盯着杀气腾腾的剑,有种立刻想与曜灵一同跳崖的冲动。
他一点也不想迎战!
面前攻击自己的仰山剑,是湘江师兄的佩剑。
那种不敢见来人的卑微令他在曜灵的怀中僵直不敢乱动。
正思量间,月下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揽月泉中,昕长的身影,着一袭月牙色长衫,他浑身湿透,如孤松独立于水上,白绸覆眼,右手执剑,身后的水针悬在半空,风神逸秀中又是凌冽的杀意。
秦橦怔怔望着,嘴巴张了又合,始终没有喊出名字来。
湘江师兄一头白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二位深夜想入我仙玄,所为何事?”
师兄音容未变,却白发满头。
是时隔百年的光阴啊······
不用想,湘江一定知道自己对面站了两只鬼,秦橦抿嘴,没有答话。
静默之中,曜灵开口:“深夜打扰道长,实在抱歉,今夜我等前来乃为寻物。”
闻言,湘江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因眼不能视物,所以他的其余感官格外敏锐,刚刚的声音,很是熟悉,尽管近百年没有听过,但却几乎可以确认。
“国师大人?”
猜测一出,曜灵倒是惊讶了一番,低头看了看尚有些心绪不宁的秦橦,哪知对方苦笑一声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湘江记忆超群,记你个声音还难?不然自己干嘛当哑巴。
曜灵扶额,谁知道这人两句话就能听出人来。
“国师大人身边的是谁?”
被察觉到了,秦橦闪过片刻慌张。
想跳崖。
曜灵的手指依旧不停在他掌心画圈圈,奇特的宽慰方式令人稍有放松,却并不足以缓解见到湘江的紧张。
“一个小鬼罢了,您不必在意。”
“哦?”
湘江嘴角不经意上扬一丝弧度,身后的水针却丝毫没有落下,仍蓄势待发。
“湘江久居深山,竟不知国师大人现在竟也成为了鬼帝,恭喜。”
秦橦没有想到湘江的感知这么强,仅一个照面,就判断出了曜灵现在的等级,不由皱了眉,成为鬼帝,身上所背的杀戮定然不会少。
若开战,湘江一定不会手软。
可是,秦橦怕湘江打不过曜灵。
“湘江道人客气了,成为鬼帝也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还没来得及通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