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孟长赢”跟他说的都是谎话,那所谓的跟他看到了一样的东西,会不会也是根据他的慌乱行为和各种表述添油加醋之后说的谎话呢?
“杭真,小白跟我说过你的为人,现在看来,他说的没错,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杭真想说,是吗?这其中也包括你们吗?
他叹了口气,没说话,情绪不对,说什么错什么。
商愉又不欠他的。
至少目前看来商愉是无辜的,现在陪着他,无非是出于自身做人的善良。
“……但我觉得事情如果朝着崩坏的方向发展了,而我们暂时无力阻止或改变,不如想想好的方面。”
杭真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嗯,我知道,最起码没有感染臆想症,在路医生那里洗脱嫌疑了。”
商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话:“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的。”
杭真也沉默了一会儿,问商愉:“这个地方发生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现在还出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染型臆想症,小鱼老师,你怎么没想着离开?你不害怕吗?”
良久,商愉才开口回答:“我有一段时间没好好画画了,一开始是画不好,后来是画不出来,再后来,拿起画笔都变得艰难了。这种情况几乎让我否定了自己的所有人生价值,但是很奇怪,我在这里就能重新拿起画笔了,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杭真没说话。
如果要做类比,他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想要拯救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除此之外,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重要。
“其实我最近有在偷偷画画,小白想看,我跟他撒了谎说自己没画出来什么,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的份儿上,你要不要看看?”
杭真其实不是很有兴趣,但不能浪费人家一番好意,“可以吗?不勉强吗?”
“不勉强。”
已经熄灯了,商愉只是把自己手机里拍下来的画翻出来给杭真看。
有风景,有人物,大部分是素描,有那么几张上了色的,全是人物。
不是杭真就是路知白。大概有三四张杭真,一张路知白。
“你还画了我啊。”
“当然,朋友就是拿来练笔的嘛。”
杭真笑了,“画得很好。”
“是么?”商愉被他夸奖看起来挺开心,“我觉得还不够好,要是你喜欢,我好好给你画一副,画好了送你。”
“我查过你画的正常价格,你已经送了我一副,又送?我何德何能啊。”
“我们是朋友嘛。”商愉笑笑:“我想送你礼物,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如送点儿华而不实的,看到画,你还能想到我,一举两得。”
杭真借着手机的微光看向商愉的脸。
商愉的脸大部分都隐藏在黑暗之中,手机屏幕的光亮让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点点阴影。
皮肤真好。
杭真想,不是说艺术家的生活作息大多都颠三倒四的么,商愉难道不是?
皮肤居然这么好。
是设定吧?果然是设定。
“好啊。”
杭真笑着答应:“恭敬不如从命了。”
商愉也跟着微笑,“好了,闭上眼睛安静酝酿睡意吧。”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杭真裹着厚外套正在楼下晒太阳,拿着手机发呆,路知白就穿着白大褂来找他了。
“我查了你说的那两个小孩儿,有点奇怪。”
杭真已经对“奇怪”这两个字脱敏了,淡定开口,问路知白:“什么意思?又有哪里奇怪了?”
路知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也没恼怒,坐在杭真身边。
“昨天晚上你说,那两个小男孩儿,其中有一个叫亮宝?”
“嗯。”
路知白拿出一份病例资料来,左上角夹着一张照片。
“是他吗?”
杭真拿在自己手里仔细端详着。
当天晚上光线昏暗,他其实不太记得了,但看到小孩儿的脸,似乎还能想起来他的声音。
“好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