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不适合刑玉期的字。
吹风机恼人的噪音在房间内回响,二人相对无言,各想各的,一时无人打破这宝贵的静谧。
“好了,”周汝越停掉吹风机,“起来吧。”
“谢谢。”
“那……我走了?”周汝越状似无意地说。
挽留我挽留我挽留我,他眼里明晃晃地写着。
“我送你。”
周汝越的肩膀一下子垮下来,声音丧气:“哦。”
他脚步拖沓,脸色如丧考妣。
刑玉期跟在他身后,微微扬唇:“骨裂有可能引起发热。”
“是嘛?”周汝越转过身,说的话很担忧,但脸色看起来高兴得要命。
“还是我留下来照顾你吧,仙贝又不能半夜帮你倒水是不是?”他顺嘴拉踩小狗。
“有道理。”
“那……”周汝越试探着迈回来两步,“我就留下了?”
“你需要回家拿衣物吗?”刑玉期问。
周汝越面露难色,他现在不想一个人走进黑漆漆的屋子里。
“我陪你。”
“好。”他果断答应。
又折腾了半个小时,两个人一同躺在主卧的床上。
周汝越侧躺着,睁眼盯着白色窗帘后一个立起来的类人形物体。
“刑玉期,你家窗帘后面有什么?”
“衣架。”
“那衣柜旁边那个闪着金属光泽的呢?”
“工艺品,你刚才看到过。”
“你们家有没有装防盗窗?”
“这是十一楼。”
“你家里还有棒球棒吗?要不我拿来放床边吧。”
刑玉期:“……”
他本来不想戳穿周汝越的,现下也只能问:“你害怕?”
周汝越没有立刻回答,他拽着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声音闷闷的:“我有被害妄想症。”
刑玉期伸手扯被子,他有伤在身,周汝越也不敢跟他较劲,乖乖放手。
“怎么办?我现在睁开眼睛是一群绑匪,闭上眼是一堆血尸。”
刑玉期无奈:“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都怪你,你当时要是让我看,我现在兴许不会想象得这么恐怖。”
“怪我,”刑玉期叹了一口气,摸了一把周汝越的头发,“靠近一点。”
周汝越反应很快,仿佛就等着刑玉期这句话似的。
两个人挨得近了,彼此的体温在被子底下交换。
周汝越悄悄地吸了一口长气,他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热源,想到刑玉期那不知道放谁的扣到最上面一颗的扣子。
柔软的真丝睡衣下面蛰伏的,是有着巨大爆发力的肌肉。
周汝越蓦地想起他曾经跟刑玉期的肌肉打过照面,不是很夸张到让人讨厌的那种,线条分明,恰到好处,应该……很弹牙。
他想象了一下口感,半秒钟之后突然咳嗽起来。
完了,真完了。
我是色中饿鬼,我怎么什么都馋。
刑玉期用左手拍了拍他:“乖一点。”
他的左手没离开,握住了周汝越的右手手腕。
周汝越心中骚动,像小狗在挠门。
诶?小狗?
“仙贝在干什么?”他问。
“别管她。”刑玉期有了那什么忘了儿。
肌肤和肌肤隔着轻薄的睡衣相贴,周汝越感受到刑玉期坚实有力的肌肉,干咳了一声:“你今天说,我什么都不记得?”
刑玉期明显僵硬了一下,片刻后说:“有吗?”
“有啊,听起来我好像很罪大恶极的样子。”
刑玉期不说话。
“唉,”周汝越晃了晃他的手,“你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嘛,我承认我对你的生活不够关心好了吧?从现在开始,我会认真了解的,”他从被子底下伸出手,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刑玉期“嗯”了一声,辨不清情绪。
“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医生?”
刑玉期声音干涩:“我大学确实是外科相关,但接管远志之后,我没有上过手术台。”
“什么?”
我叫了那么久刑医生,你跟我说你不当医生很多年?
“做家庭医生不需要外科相关。”
黑暗中,刑玉期自嘲一笑。
那些紧张刺激的场景被撇到一边,周汝越神经开始放松,脑子都混沌起来,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你在远志,不是也可以自己做手术吗?”
“大概,每个人都要扮演什么,”刑玉期攥了攥周汝越的手,“演员的职责,就是不偏离角色的设定。”
周汝越的心紧了紧,他忽然想到,自己之前不也是在扮演秘书这个角色吗?
“你又不是演员,你是刑医生。”
他凑近了一些,凑到刑玉期耳边说话。
现在都不一样了。
剧情结束之后,大家都能做真实的自己。
林颦不当病痨鬼了,老孙和王妈各归其位,凭什么刑玉期不行?
“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当刑医生。”周汝越打了个哈欠,说道。
“好。”刑玉期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慰性地回复周汝越。
眼皮越来越沉重,周汝越强迫自己不闭上眼。
刑玉期说他“什么都不记得”,是不是意味着他忘记了别的什么?
他张了张嘴想提问,困意却如海浪一般一股一股翻上来把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