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尾调查宣告开始,巫诺只感到头疼,希斯兰一堆破事,但他也独自梳理清楚,银尾的事其实跟自己关系不大。
他在当下的目的很明确,一是糊弄过去所谓的上层安排的任务,二就是逐步将自己逃离的计划落实好了。
其余的,他可能会去了解或者参与,但没有那么重要。
宣告会结束,巫诺心思一闪,心说可不能再继续跟梅里待在一块了,他从座位上起身立马要走,反被身边不轻不重的力道捉住手腕。
梅里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抬眸沉峻一瞥:“去哪?”
巫诺:“……找爸爸。”
……
他已经察觉到阿迪伦对自己的态度有些许微妙,他待在父兄身边同样是一种危险,但至少在今时今日的境遇里,梅里更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他要先避一避。
“爸爸……”他在办公区去找到阿迪伦,环视一圈,问,“哥哥呢?”
“在忙吧。”阿迪伦搁下手头的事,抬眼撞见他愁云淡淡,问,“怎么了?”
巫诺斟酌着开口:“今天我本来是来回诊的……”
但是没有回诊到结果,因为不仅不能靠近人体总部,还出了莱伽宁被逮捕的事。
阿迪伦似有所悟:“哦,最近真不是时候,等这段时间过去再安排吧。这些天没有不舒服吧?看起来……”
“——手腕怎么回事?”他话锋一转,眉目间骤然阴沉,视线掠过他不经意之间露出的手腕。
“没有啊……”巫诺一慌,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唬了一跳,下意识将手腕缩了缩,将勒痕掩住。
顺势岔开话题,他装作害怕极了:“我跟莱伽宁总事聊的时候他就被人抓走了,他们还说他有内鬼嫌疑……”
阿迪伦没再问他腕间的痕,若有所思。
但阿迪伦竟也有几分惊诧:“哦?是这样吗?我记得前几天才出的间谍初筛名单里并没有他的名字。不过研究所那边的事,我不算清楚,你哥哥更了解些,但在我印象中人体学总事很安分守职。”
巫诺凝眉:“那他们——”
话音未落,突然进了一道通讯,是打给阿迪伦的。
巫诺心道还是公务更加要紧,因此乖觉地闭上嘴巴等,顺便端了水杯慢吞吞地喝,猝不及防却听见阿迪伦接通之后称呼对方说:
“梅交易?”
巫诺一口被水呛住,不合时宜地咳起来,捂住嘴唇强撑住去听,正好阿迪伦向他转述说:“交易官知道你在这里,天晚了,他等你一起回去。”
巫诺止住咳嗽幽幽地回:“爸爸,我今天想回上将府……”
开不得玩笑,他不用想都知道为什么梅里一定要带他回去,因为审讯室里发生的事,他们撞破彼此的秘密。
——他还在情急之下答应了梅里要数据共享。
回去铁定算账!
但梅里谨慎,他受莫珀元帅任命为专项组成员,虽然人来到军部但也最好避嫌,故而没有靠近办公区内部,只是一个通讯打过来向阿迪伦要人。
他表达了不想跟梅里回别苑,阿迪伦替他传达了意思,通讯器那头的梅里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上将,您给他吧,我跟他说句话。”
开的免提,巫诺接过来,只听他说:“下次不要一个人去侍弄院子里的七步华花藤,那正是带刺的季节。回来敷药,你受伤了。”
——他在开脱那腕间由手铐勒出的红痕。
深意上更类似在暗示他不会将巫诺窃取的事透露出去,巫诺将这理解为示好,他们可以谈的。
在阿迪伦一动不动的注视下,巫诺僵硬点头:“哦…那、那我回去了……”
这是他的决定,阿迪伦当然不会阻止,更何况他的价值本就体现在待在交易官身边,而巫诺深谙此理,在离开之前也趁此机会向阿迪伦坦白:
“爸爸,我接到这次的任务要求了,说要拿到转务高感组的资料,但那要求我必须到转务的站点之内去,甚至在外太空,我做不到……那是转务的地盘,梅里不会让我接近到转务。”
此刻的他不是在跟一个父亲交谈,而是在向一个间谍的上线求助,尽管他是一个公开的间谍。
这任务确实太有难度了,他有什么理由能够踏入转务的领域?
尽管他并不是毫无办法,但在这一点上他不如元杞有恒心,他的立场不足以支撑自己鞠躬尽瘁。
“地面会为你创造机会。”
巫诺低眉木讷地应承下,而时间已晚,他向外去,轻巧地扶了扶门框,回眸道别。
“我走了,爸爸。”
地面已铁了心。
……
七步华正是带刺的季节,但花朵秾丽好看,沿着藤蔓覆上尖亭,点缀出希斯兰第一大洲北部的秋日光景。
北大陆的秋季格外漫长,几乎占据了全年的一半。
人们也爱用草木来记录时节,希斯兰有本土的花信历,就像地球有二十四节气,人们用自然风物的变换来述说时间的更迭。
流浪浩劫令原本的部分本土植物或者动物物种绝迹了,后来又引进了来自外星的物种,希斯兰也已半新半古。
虽然物种消亡,更新换代,但花信历依旧留存。
七步华便是希斯兰古老的物种。
这种植物的藤蔓柔软而有韧性,枝蔓过短则不花,过长亦不花,开花的每一藤都有成年人大约七步的距离,花朵烂漫绚丽,香气沁人,故曰“七步华”。
古时的人们利用这个特性,将开花的七步华作为丈量长度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