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灰白走廊总是给人一种冰冷和孤独的氛围,晚上的走廊更甚,除了护士站的灯光明亮以外,走廊都是安装的声控灯,只有人走近才会亮。
一节一节亮起的灯光有种接近审判的错觉,并不是通往天堂,而是地狱的审判。
护士站的人朝他打招呼,“你好久没过来了。”
陈凭不想说话,连笑都没办法撑起来,只好点了点头,脚没有停,朝着陈岸的病房走去。他没有三头六臂,照顾了闻历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看望陈岸,加上陈岸现在隔三差五都会回家,自然来的更少了。
走到病房门口,搭上门把手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在听到隐约的说话声时,他没有了走进去的勇气。
如果他没有收到那封情书,没有看到里面年幼的柯谅行的拳拳真心,那他现在也许会直接走进去,和哥哥说说话,等离开时再谢谢柯谅行,替自己把没有做到的事做好。
可现在,他只觉得讽刺和可笑,讽刺的是自己更个小丑似的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听墙角,可笑的是他在看到照片时的第一反应不是质问柯谅行,而是想要反问李期青是不是在骗人。
他到底是有多蠢才会一直没有发现,柯谅行又是有多看不起他才会如此利用他。
柯谅行在收到陈凭说不去的消息时还在开会,他放下手机,将说没营养内容的项目负责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然后又组织了两场会议,把人都骂了一圈气才消下去一点。
那天被陈凭打了以后,他一回去就将监控全都调了出来,好消息是欺负闻历的犯人找到了,坏消息是那个人不能对外公布。
他纠结了整整一晚才告诉陈凭,那个人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陈凭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了个好,好像对此已经不在乎了,又或者是在知道柯谅行参与其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选择将这口恶气咽了回去。
说他没认识到错误也好,说他心眼坏也罢,他并没有对闻历有太多的抱歉的意思,只是不准陈凭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是对他失望了?还是厌恶了?
直觉告诉他,这是比上次被发现阴险小黑屋更严重的事。
男人都是要脸的,就算他不在乎被当着那么多人打的那一巴掌,不在乎盛辛每天拐着弯的来办公室阴阳怪气,让他跟没事人一样笑嘻嘻的贴上去也做不到,能委曲求全的给他发消息就已经是将面子当皮球了。
他往上翻着几页几页几乎都是自己在说话,对方爱答不理的聊天记录,越看越心烦,将手机扔回桌子上,气的都快成河豚了。
为了不让自己萎靡下去,他一口气上班上到九点,公司的人都走了,盛辛离开前还跟他炫耀自己要去店里逛逛,跟没有看到柯老板被打的人吹吹牛,再见见柯老板怕见了被骂的心上人。
在钢笔快被捏断之前,他站了起来,拿起手机直奔医院。
陈凭不去他自己去,去了就跟陈岸哥告状!
“陈岸哥,我带了点补品来看看你”,柯谅行提了两手的礼盒,精神抖擞的出现在病房里。
陈岸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小凭没来?”
“没有,他上班呢,就我来看你。”
陈岸将病房门关了起来,给柯谅行倒了一杯水,“辛苦你跑一趟了,我明天透析完就回家,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柯谅行拿起一次性水杯喝了口水,脑海里已经在想明天看到陈凭说些什么,有陈岸哥在,他总不至于不给他一点面子,“陈凭喜欢吃火锅,我们去吃火锅吧。”
“天气渐渐冷了,火锅是不错”,陈岸笑着说道,“昨天医生跟我说可以进行术前检查了,预计月底就会动手术。”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只可能早不可能迟,那边已经签下了定向捐赠书,你可以放心”,柯谅行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陈岸哥你别害怕,我和陈凭都会在你身边。”
两人又聊了聊工作上的一些事后,气氛一时有些安静,陈岸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什么,没有陈凭,柯谅行和他没有多少话题,前两次他也来看过他,只是当时来的匆忙,放下东西就走了。
“能再见你真的是缘分啊,你就是我们家的福星”,陈岸做梦都想自己能好起来,能去做喜欢的事,能活在阳光底下,是柯谅行的到来让他实现了这个梦想。老实说,就算是亲人也没有对他这么好过,他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他。
“你对我们这么好,我和陈凭一辈子都还不清。”
“这都是我该做的,不需要还。我更感谢能遇见陈凭,他拯救了我。”
陈岸觉得他对弟弟的评价太高了,“小凭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我相信他帮助过你,但你说他拯救你,未免太谦虚了。”
“不,一点都不夸张,没有他就没有我,他是个很好的人”,柯谅行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无意识地柔软了许多,爱意毫不遮掩,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