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去哪里了?”
孟浮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带着东西跑了。”
“那怎么办?”
“不知道,先走吧,等会儿该有人来了。”说完随手起了一个传送阵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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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烟带着裴寂竹走在街上,他现在身上外泄的魔气太过显眼,她勉强用灵力压制着,可若是一直这样肯定会出事的,她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上了一座山,山上有一座破庙,房顶缺失了几块黑瓦,木质的大门被风吹的吱呀响,这个庙里也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神仙,供桌上的食物果子已经发霉变黑,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已经入秋,晚上会有些冷,而且天黑的也快,泠烟扶着裴寂竹靠着供桌,转身在破庙中寻找能够用得上的东西,起身时感觉到了拉扯感,低头看去才发现是他攥着自己的袖角。
泠烟看着他,说道:“放心,我不走。”
裴寂竹眼眶还红着,隐约泛着水光,脸上和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都是些细小的,像是被刀片划开的血痕,看着令人心惊,他动了动唇,声音干哑:“我没有杀人……”
泠烟微怔,神色不明,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只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蹲在他面前给他擦净脸上的血迹,“我知道,你能控制自己,断然不是如他们所说的妖力失控杀人,对么?”
裴寂竹眨了眨眼,晶莹的泪水沾湿了睫毛,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泠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格外的有耐心,可能是现在的处境跟之前不一样了。
“那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她问。
裴寂竹看着她,许久才开口:“我不知道,我一回来爷爷就去世了,兄长……兄长他……”
知道他难以开口,泠烟身体前倾,两人额头相抵,以裴寂竹的视角来到了裴家。
在灵堂中,来送爷爷的人很多,但最多的还是二爷爷的家人,他带着家中老小挤满了灵堂,他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听着他们吵嚷着如何瓜分主家的家产,他听的有些烦了,就摒弃了听觉,耳边再没了那些算计声。
他们越说越激动,甚至动起了手,兄长没有回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的身份众人皆知,他们是不会同意自己继承爷爷的产业的,只能等着兄长回来,可是等到了天黑也没能等到,他们依旧吵个不停。
他手里攥着黄纸,忽然,手心一亮,熟悉的灵力唤着他,他心里微动,刚要连接就被人撞了一下。
撞他的人是二爷爷的孙女,跟他是一辈的,想来鼻孔朝天,颐指气使,这个时候更是嚣张,“看什么看,小妖怪,你现在应该滚出去。”
他捏紧拳头,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没有吭声。
“怎么了?现在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了?”
有人拉了拉她,让她别说了,但她的声音更大,“说了又怎么了?他娘是个妖怪,他就是个小妖怪,在我们裴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当年还惹出了乱子,让我们裴家在捉妖世家里抬不起头,可不都是拜他所赐,我都没说要杀他,只是让他滚出去,难道很过分吗?”
见裴寂竹没理她,便越说越起劲儿,越说越难听,恨不得把世上所有侮辱人的词汇都用上。
可是裴寂竹根本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再将视线落在手中时通灵境已经消失了,他想要连接回去,可体内没有灵力,只能等着对方再发一遍。
好在很快对方的灵境就来了,这次他很快就接通了,刚要开口就有人拍上了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裴暮云站在他身后,看起来有些沧桑,下巴处还有新长出来的胡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骨节分明,还有些粗糙。
裴暮云弯唇,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裴寂竹垂下眼帘,恢复了听觉,这次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环顾了一圈,灵堂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裴暮云身上,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回来。
裴暮云不轻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对着满屋的人说:“慎之是我弟弟,是爷爷的亲孙子,天亮之后由他送灵。”
他语气平静,不像是在同人商量,只是在通知。
忽然有人大喊:“凭什么?他是裴家人,但更是妖,一个低贱的半妖,老爷子在的时候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老爷子都走了,他还不跟着滚蛋?”
裴寂竹朝那人看去,长得瘦瘦高高,颧骨突出,显得眼窝格外深邃,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了,这人他认识,从前在家宴上见过,是二爷爷的小儿子,二爷爷一共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格外宠爱,所以惯的他整日无所事事,流连青楼瓦舍,天资平平却爱在外吹嘘自己有多厉害。
裴家在祖爷爷过世后就分家了,他们两家已经许久没有来往,现在爷爷一过世就马不停蹄地从山西赶来,指不定安的什么心。
男子已年近三十,说话却是虚的很,因为太过于瘦了,看起来有些可怕,他见裴寂竹看着他,脸色更不好看了,想要动手却碍于裴暮云,只能阴测测地盯着他。
“慎之尚在族谱上,即便出了裴家大门也还是裴家的人,”裴暮云颔首,脸色冷峻,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还是说你们要趁着爷爷过世之际将慎之自族谱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