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玉对这些已经是了如指掌,即便别人不说他也知道,同那人道了谢后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他跟泠烟约定好的地方是城外的一棵榕树下,现在太阳刚刚升起,想着她睡觉应该是还没醒,便去早点摊买了包子和豆浆,还给在乾坤袋里睡懒觉的猫买了些鱼饼才往城外走。
泠烟出门时已经是正午了,站在二楼泠赋的房门口,对芙黎说“他还没醒,你留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回。”
芙黎应声守在门口,“是。”
泠烟给房门下了一道禁制就离开了,平安客栈在朱雀街最热闹的地方,从这里出城怎么说也要半个时辰,早上还没醒就听见了马车轱辘的声音,吵得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穿梭在人群里,以往她都是这么出府跟孟浮玉会面的。
昨日进城的时候就隐隐瞥见了一棵生长茂盛的槐树,像是已经有了百年,她在那槐树的根部留下了一点灵力,好让孟浮玉寻着过来。
孟浮玉一身红衣银发立在槐树下,脚边有一只白猫来回踱步,此等场景,如同画作。
“孟浮玉。”泠烟远远地喊了一声,拎着裙子一路小跑。
十年前她刚化形的时候孟浮玉长这样,如今十年已过,他容颜依旧。
孟浮玉弯唇一笑,将手上的食盒递给她,“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我来时买的小笼包和豆浆。”
泠烟站在他面前,伸手接过食盒,转身靠着树坐下,“你说的那个裴寂竹是什么人?为什么炎陨会在他身上栖宿?”
白猫跳到孟浮玉怀里,圆滚滚的头埋进他臂弯里,舒服地打着呼噜。
“他是裴家二爷所出,与寻常捉妖师没什么不同,不过——”他停顿了片刻,接着道:“他是个半妖,其母亲的身份在十二年前被发现,裴老太爷为了保住裴家在六洲的地位,不得已将他的父母分别关在了镇海关和琉璃塔。”
泠烟咬着肉包,琉璃塔她知道,是历代修仙之人所关押妖物的地方,但镇海关她从未听说过。
孟浮玉似乎是知道她对此不懂,解释道:“镇海关跟归墟之境极为相似,是囚禁魂魄的地方,据我所知,当初应该被锁入镇海关的应当是他母亲,但不知为何成了他父亲。”
听到归墟,泠烟的手一抖,吃了一半的包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数万年前战神用全身血液和神力凝结成枷锁,将堕魔的神尊心脏囚锁在归墟之境,堕魔神尊的心脏在战场上吸收了战死之神的怨气,从而成了世间最邪恶的东西——炎陨。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炎陨竟不知为何挣脱了枷锁,从归墟之境逃了出来,能找到它的只有把它从堕神躯体里剜出来的那柄神剑,也就是现在的泠烟。
孟浮玉似是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别担心,时过万年,它早已不如从前。”
“我知道。”泠烟很快恢复过来,说道:“就算它跟从前一样又如何,毕竟只是一块肉,我想切了它易如反掌。”
话虽如此,可心里还是忍不住会害怕。
“我来之前打探过了,他此行会去南疆,师尊说炎陨的波动在南方最为强烈,他与我们,恰好同行。”孟浮玉说到。
泠烟三两口吃完了剩下的包子,“那还等什么,走吧。”
-
陛下给前来捉妖的世家子都安排了住处,在朱雀街最北边,非常安静。
泠烟回到客栈,还没进门就看见芙黎慌慌张张跑来,“姑娘,少公子跑了!”
“跑了就跑了,慌成这样做什么?”
芙黎见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的继续收拾东西,不免疑惑:“姑娘让我看着少公子不就是为了避免他逃跑吗?”
泠烟不以为然,从妆奁里挑出一支好看的步摇簪在发髻上,“他要跑我有什么办法?泠夫人都管不住他还真指望我能管住他?”
芙黎红唇张合,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等到快出门的时候才问:“那姑娘就不管少公子了吗?”
“我说你到底是谁的女使?”泠烟转过身看着她,“你要是再三句话不离泠赋我就把你送到他院子里去。”
芙黎吓得大惊,眼眶瞬间就红了,“奴婢知错了……”
泠烟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瓣:“别哭。”
芙黎憋住眼泪,一路无言跟着她上了马车。
不知行驶了多久,原本喧闹的人群逐渐消了声音,最后马匹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泠烟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门口侧面停着三辆马车,奢华程度不相上下。
看来已经到了不少人了,她的帖子是孟浮玉托国师特写的,所以别人都不知道还有她。
芙黎扶着她下马车,一阵风雪气息卷过,孟浮玉瞬间出现在她身后,“裴家兄弟在后面,你动作稍慢些便能碰上。”
闻言泠烟假意摸了摸发髻,惊讶道:“芙黎,我的玉簪好像落在马车上了,你去找找看,我在这里等你。”
芙黎看了眼她的头上,确实没瞧见那支玉簪,急忙回去找。
孟浮玉如今的身形呈现出半透明状,周边还伴随着细小的雪花飘落,除了泠烟之外别人看不见。
不一会远处就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六角的铃铛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泠烟侧头望去,就看见一名男子下了马车,伸出手扶出一位少年,那少年露出来的肌肤似雪,面如冠玉,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天青色的宽边锦带,披着一件厚重的大氅,脸上显露出些许病气,看起来文文弱弱。
“他就是裴寂竹,字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