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点了点头:“她体内有一股极寒之气,趁着内里虚极反扑上来,已经裹挟住了全身。”
“爹爹,这位姐姐的伤严重么?还能救回来不?”他说得严重,连思瑶都着急起来。
“她身上的伤口你已经处理过了,虽然治得晚了一些,但是用我配的药自然好得了。”
“那内伤呢?”瑾瑜忙问。
林茂抬头看了看他焦急的神色,“若是落在别人手里自然是有些难办。你们运气好遇上我,只要我用内力暂时调住她的性命,再施以药物压制寒气,且死不了。”
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能遇上大夫本就是不幸中的大幸,懂武功有内力的大夫就更加超出想象。林茂说得一点不错,瑾瑜猛猛点了几下头,高兴地失去了言语。
“瑶儿,先取一丸还魂丹来,用参须煎汤化开,一会儿给她服下。”林茂说罢,又向瑾瑜吩咐,“扶她起来,脱去她的外裳。”
瑾瑜一惊,不知道林茂是何意图。
“你个小子满脑袋歪心思!她现在脉息本就微弱,我若只管将内力输入她体内,必然致她虚不受补。看你年纪轻轻,道行必然不够,也不能祝她散功。脱去外裳看似愚蠢,却是散功最简单的法子。”
瑾瑜有些惭愧,但还是不敢伸手。林茂望了他一眼,心下了然,略点了点头,叫道:“瑶儿”。
思瑶应声而来,说道:“药取好了,参须已经在煎了。”
“你来帮她脱衣裳。留着小衣。”
思瑶伸手帮紫璇解扣子,偏在此时,从紫璇颈中掉出一件物事来。瑾瑜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林茂就已经将它扯了下来,双眼圆睁,似乎难以置信。
“前辈……”瑾瑜凑过去,看到他手中攥着的是紫璇颈中一直带着的玉佩,他只在金陵时见她取下来过一次。
“这是什么!?她从哪里得来的?”林茂向他怒喝,模样可怕到仿佛要吃了他。
瑾瑜脑袋发懵,想不通他何以如此,如实答道:“这似乎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
“母亲的遗物……她不会是文远骥的女儿吧?”林茂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前辈如何得知?”
林茂登时狂笑,继而大吼:“好啊,多行不义必自毙!没想到,文远骥也有栽到我手里的时候!”说罢便推开思瑶,提掌欲向紫璇击落。
自他突然变了态度,瑾瑜便嗅到不妥。见他出手便立刻扑过去,张开臂膀挡在紫璇身上:“不论您和文门主有何过解,都与他的家人无关,您绝不该将他的女儿当作报仇泄愤的牺牲品!”
思瑶被林茂推到地上,此刻根本顾不上自己,伸手牵住林茂的衣服下排,喊着:“爹爹,不要杀人!”
林茂的神色略缓,狞笑道:“过解?我和文远骥的血海深仇岂是普通过解,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瑾瑜依然死死将紫璇护在怀中:“晚辈虽不知前辈是何身份,缘何在这深山之中韬晦行医。但听思瑶姑娘所说,您也是悬壶济世、救苦救难的仁人医者。没想到却会为了一己私仇,向一个身受重伤、毫无还手之力的无辜女子动手。”
“她无辜?那我当年死掉的家人又何其无辜?她是文远骥的女儿,身上淌的就是罪人的血,就该死!”
瑾瑜望着他狰狞的面目,鄙夷道:“晚辈虽然资历尚浅,却也知江湖寻仇不应祸及其父母妻儿,否则必为旁人所不齿。文门主武功高深,武林中人对他颇为忌惮,不知前辈您是不是怕了他,不当面找正主寻仇,反而在这里欺负他落难的女儿!”
林茂被这话激得哑口无言,脸色青白不定,似乎在寻思要不要把瑾瑜也一起杀了。
思瑶可从不敢这样对林茂说话,她见瑾瑜这样大胆,有些害怕,只能用力抱住父亲的小腿,使他无法突然有所举动。
紫璇的半个身子被瑾瑜牵扯者倒向床榻内侧,和下半身形成了一个极不舒服的角度。她嘴巴半张,模糊地说着几个字,细微的声音成功让三个人噤声。
“娘。”紫璇低低唤道。
这一声似乎唤起了林茂的伤心事,一直伸着的手垂了下来,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
紫璇又叫了两声,林茂隔着瑾瑜望向她,猩红的眼中有了泪意。他猛然转过身子,向后面摆摆手,说道:“你说的对,报仇不该祸及他人。他文远骥做过的龌龊事,我偏不做。你们走吧,我不杀她,也不救她。”
说完便挣开思瑶的手,大步朝外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道:“回去告诉文远骥,十年之期一到,我必定亲上太白山与他决一生死,到时候他可不要做缩头乌龟!”
思瑶急忙追上:“爹爹,她身上还有伤。”
可林茂脚步毫不停滞,径直去了。
瑾瑜知道再说无用,帮紫璇穿好外裳。心中盘算着:“为今之计,唯有尽快出山再做道理。”
思瑶见状也不再多说,让瑾瑜稍等,转身去了外面。再回来时左手端着一碗药汤:“这是爹爹之前吩咐的还魂丹和参汤,先给她喝下,她或许能撑的时间久一点儿。这位姐姐福气大,这么久没人看炉子,药却熬得刚刚好,所以……所以你也不必太过焦心,她一定会好的。”
瑾瑜勉强一笑,算是感念她的体贴好意。
思瑶又把右手上抱的一套干净外衣放在床上:“这山里虽比外面暖和一些,但毕竟是冬天。我见她衣服破了,就找了件爹爹的旧衣裳出来,你可不要嫌弃。”
瑾瑜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思瑶却比他干脆,将药碗塞到他手里:“我来帮她穿衣服,你拿那边的空碗凉药。快点喂她吃了,要是被爹爹发现了不好。”
“多谢。”瑾瑜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