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修明说完,正自顾自地哀叹,齐熙宁不客气道:“哪个自尊自爱的女子愿意和看不起她的男人在一起?谭前辈不只是说错了话,实在是伤了人家的心。”
紫瑛瞧着谭修明阴得都要滴出水的脸色,担心他太过难受,反而安慰道:“谭叔叔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比起那些还高高在上的男子总是要强一些。”
可谭修明却苦着脸摇头:“错了就是错了,还分谁错的少?熙宁说的对,我伤了她的心,让她再也不愿意见到我,该!”
紫瑛还想再劝,可也找不出合适的话儿来了。
“那你说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齐熙宁问。
谭修明叹了口气:“她走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她一向喜欢孩子,肯定是不舍得打掉它的……”
“单身女子,要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在江湖上飘零,怕是不那么容易……”齐熙宁的话戛然而止。
谭修明听出了她的所指,更加黯然神伤:“我何尝不知道,想起她们孤儿寡母,我就更加该死!”
同样情绪低落的,还有紫璇。
紫璇和贺新韵同在许淑平膝下长大,对她的心思了解地最是清楚。许淑平的一餐一饭、起居坐卧,贺新韵都当作自己的事情一般悉心照料,在她心里早把许淑平当成了母亲。直到今日她们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许淑平多了个女儿,膝下有人尽孝,贺新韵重获母亲,可以弥补当年的遗憾,紫璇怎么能不替她们高兴。
可是,当她看到贺新韵扑到许淑平怀里,亲昵地唤着“娘亲”时,却一点儿也不想看第二眼,于是默默退了出去。一直注意着她神色的瑾瑜跟在后面,一直走到了很荒僻的庄子一角。
“你……不太开心?”瑾瑜瞄了一眼她的表情,轻轻问道。
“怎么会?”她立马否认,“姥姥与新韵姐姐对彼此的依恋我们都看在眼里,不是母女胜似母女,早该像今日这样的。”
瑾瑜便没有再说活,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紫璇突然道:“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好像是个坏人,明明是一件好事,我却……有些讨厌……”
“但同时,你也是真心为她们二人高兴的,是不是?”瑾瑜的声音柔柔地,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婴孩。
紫璇点头:“我不是讨厌姥姥和贺姐姐,我只是……”。
“你只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想像她们那样和娘亲说说知心话儿?”
紫璇不语。
“这没有什么不对。她们是你的家人和朋友,她们好,你自然也开心。可是,你也希望自己的娘亲能陪在身边,所以为此难过。二者都是自然而发的,并不冲突,和道德品行也不想干……”
走在前面的紫璇停了下来,头垂得很低,双手覆在了眼睛上。瑾瑜快走了两步,挡在她身前:“想哭就哭出来,不需要忍着,我守在这,没人看到。”
紫璇的哭声渐大,泪水从她捂住眼睛的两只手的缝隙里不断流出来。瑾瑜找遍全身也没有摸到手帕之类的东西,正着急帮不上忙,紫璇却突然向前一步,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闷闷地哭了起来。
这个举动居然发挥了点穴的效果,刹那间瑾瑜全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两只手握成紧紧的拳头,支棱在紫璇身体两侧,却一点儿也不敢靠近她。全身上下只有心脏怦怦直跳,仿佛在努力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清楚紫璇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什么时候从他的怀里伸展了身体。等到他意识到紫璇抬起头,直直看向他的眼睛似乎有话要说的时候,一直响箭破空而来,若不是紫璇足够敏捷,带着他闪开,他怕是就要这样在混沌中殒命了。
第二支响箭随之而来,紫璇短剑出鞘,将其削做两段。继而跃起,向着响箭的来处追了过去,瑾瑜立刻跟上。
前方黑影跑得极快,紫璇几次打出暗器,都被那人巧妙地避开。来人轻功、暗器都不输自己,她越追越是心惊。许淑平尚未痊愈,贺家庄防卫薄弱,若被人探知庄内虚实,再把大批敌人引来,必然十分危险。
然而,当她和瑾瑜落到庄外树林,眼前再无那人身影之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圈套。果不其然,反应过来的下一刻,她便看到四个蒙面之人朝自己围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