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朱鸿旭几次想说话,都盖不过这片喧哗之声。
有人大声嚷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你们说来说去,大家伙还是不知道那什么‘神锋无影’的剑招到底什么样。”言下之意,便是希望文远骥当场将这招使出来。
文远骥嘴角微微翘起:“这位兄台说的在理,要判断招式伤口,只要使出同样一招来看看就可以解决许多麻烦。只不过‘神锋无影’是出剑必有一死的杀招,文某虽然有心证明,却无意伤人。”
众人一听也踌躇住了,虽然都想见识见识这见血封喉的招式,但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崔越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自己师父中剑身亡时的惨状历历在目,每每忆起都心有余悸。他手握兵器,却一动也不敢动。
待喧哗稍息,阮云飞放大音量,接着说:“诸位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自然知道人死之后,血液凝滞,即使再戳上一两刀,流的血也不会很多。我找到夫君尸首时,他的身下也只有少量血迹,和三老一样。故而我才怀疑那些伤口并非来自生前,而是有人在他们死后故意假造的,目的是把凶手和天魄门扯上关系!”
在座众人听他们分辨良久,心中早已盘算清楚,这时听阮云飞一语道破,已经有几个人附和起来:“有可能!”“沈夫人说的有道理!”
朱鸿旭脸色煞是难看,但碍于前辈高人在座,只好强压下怒火,质疑道:“如果他们不是死于天魄门的剑下,那死因是什么?如你所说,每个人身上都只有‘神锋无影’才能造成的伤口,却又是伪造的,那致命伤又在哪里?”
他问得有理,大量并不相信天魄门的人也开始发话:“就是!”“朱帮主问得好!”
阮云飞仍是不慌不忙地:“朱帮主所言甚是,我和文门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查出拙夫真正的死因,不得不开馆验尸。”
开馆验尸对死者是大不敬,除非官府来查,否则一般人绝对不会这么做。一些老派守成的人听罢立刻皱起了眉头。
阮云飞落下一行清泪:“如果不行此举,只怕真相再也难大白于天下。为了报仇雪恨,哪怕要为人唾弃,我也得这么做。”
衍善大师是个慈悲人,见她哀戚,安慰道:“沈夫人不必自责,为死去之人查明真相,比守那些虚文要紧得多。”他身边的弘远和尚也说:“遵奉死者自在心中,这些虚文本不重要。”道冲道人则问她:“那你们查出什么没有?”
阮云飞稍稍收泪,从怀中拿出一团物事。众人定睛一看,似乎是一张包的紧紧的丝帕。她将丝帕一层层打开,从中拿出了什么。离的较近的人已经看出是一枚拇指长的银针,而厅内的人却什么都没瞧见。
她缓步上前,穿过众人,将丝帕上的银针递到齐建霄和衍善大师面前,朗声说道:“我夫君已死去数月,验看伤口本来难有收获,可是老天有眼,竟然让我在他的头顶处发现了这件东西。这根银针直插入他头顶百会穴,一直没到针柄不到一分的地方,是以我为夫君装殓梳洗之时都没有发觉。直到埋于地下数月之后,尸身腐烂,头骨露出,这针才显露出来。”
蒋建勋仔细瞧了又瞧:“这银针打造的如此精细,百会穴又是头骨最柔软的地方,如果真有人将针刺入死者头部,倒不是没有致死的可能。”
道冲道人补充道:“百会穴乃是经脉总源,如果此处被异物堵住,阻滞经脉运转,久之的确会使人伤残或死亡。”
阮云飞怒目圆睁,带着恨意道:“让他们慢慢死去并非是凶手想达到的目的,这针上的剧毒,才是致命的杀招!”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霎时间所有人都听到了。只是这消息太过突兀,众人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过了片刻,才有人小心翼翼地说:“那是不是也该验一验长业帮三位长老的尸首?”
此话一处,长业帮的弟子立刻怒目而对,便再也没有人敢出声。但大家心里面想的都是:“只要看一看三老的头顶百会穴有没有这么一根毒针不就全清楚了么,就看朱鸿旭答不答应。”
夏中宇自然知道此举绝对不能行,立刻叫骂道:“阮云飞,未经掌门人同意,你私自开馆验尸,公然侮辱彭城派掌门的尸首,已是大罪!我念在你是掌门人的结发妻子,也就不和你计较了。难道你还要欺负到长业帮的头上,惊扰三位长老的死后亡魂么!”
朱鸿旭听了许久,已经察觉到自己三位师兄弟可能真的并非文远骥所杀,一旦开馆验尸,文远骥的罪名立刻便能洗刷干净。到时候不光自己面上无光,而且讨伐天魄门、瓜分宝藏的理由也就荡然无存了。
他和夏中宇对视一眼,把心一横,高声道:“文远骥,你欺人太甚!我长业帮的长老,岂是你说开馆就开馆的!要是今日依了你,你叫我长业帮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说话间,已经期到厅外,向着文远骥就是一掌。
文远骥闪身避开:“朱帮主,你我无冤无仇,此番误会说开便罢了。动起手来,两败俱伤,有什么好!”
朱鸿旭反身再次扑上,口中吼道:“废话少说,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