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自己没什么本事,还跑到这里来作甚?”高京沛率先发难。
紫璇也不瞧他,仍是对着齐建霄说道:“小女虽然年轻,但也知道些规矩。长风镖局在金陵城中屹立数十年,江湖中人人敬仰。家父也曾和小女说起齐总镖头在武林中的威名,小女因故经过金陵,又怎么能不趁此良机前来拜会总镖头,聆听前辈教诲呢。”
坐在高京沛右侧的镖头都怀远忽道:“你一届女流,文门主和你讲论江湖、品评名家也就罢了,怎么还许你抛头露面、出入江湖?好不通世故。”
紫璇岂能退让:“是女流又怎样?这江湖,男子行得,女子为何不可?江湖上一向也不乏巾帼前辈,如今再说女子不可行走江湖的老话,恕晚辈不敬,是否太过迂腐了些?”
“文姑娘说的不错。天魄门前任门主的夫人许淑平未出阁时就位列‘天目三英’之一,名声不小,算起来还是我等的前辈呢。”齐建霄出来打圆场。
高京沛不屑道:“许淑平是原先天目派许老爷子的掌上明珠,据说未出阁时就自创了不少招式,也不知真假。可好歹她有名分,又做了天魄门的门主夫人,我等自然要敬她三分。但这个丫头乳臭未干,如今天魄门也今非昔比,何以她如此猖狂,竟敢跑到长风镖局来耀武扬威!”
瑾瑜心中不忿,想要反驳,齐建霄一个眼神制止住他。
紫璇朗然说道:“高镖头所言不免偏颇。闯荡江湖靠的不是家世,而是本事。师祖娘早年的名声不小,那是她年纪轻轻就纵横江湖少有人匹敌的缘故,和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夫人又有何干?如今天魄门偏居一隅,的确势力不如以前,可小门小派也有尊严。长风镖局是江湖名门,武林标杆,难道竟如此傲慢,瞧不上那些势力低于自己的门派?说出去不怕为人笑柄吗?”
气氛顿时僵住,冉宗杰扫视了一下几位同僚,道:“文姑娘过门是客,诸位镖头还需守礼,切莫多言。”
“多谢副镖头。”
冉宗杰这话算是委婉地认可了她的论辩,紫璇当然要示好。
冉宗杰接到齐建霄的眼神,问道:“文姑娘到金陵,恐怕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吧?不知姑娘来镖局有何见教?”
紫璇再施一礼:“不敢。小女近日流连江南,其实是为了沈一峰、长业帮与泰州杨家的命案。”
此话一出,座中诸人都是一惊,有几个已经窃窃私语起来。瑾瑜一看他们的反应,便知道倪家庄中余漱所言之事,应当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从这几位镖头和紫璇对话时充满火药味的情况来看,只怕他们也相信了这番说辞。
紫璇停了停,等座上诸人悄悄话说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讲:“去岁冬月起,彭城派掌门、长业帮的三位长老、杨世坤全家接连亡故,却都死得不明不白。有心之人捏造谣言,以一副百年前的藏宝图为引,暗指几起命案乃天魄门所为。为了本门及家父的名声,小女即便自知本事一般,也须得四处奔走、查明真相。”
都怀远道:“可不只这四桩命案,揭发前后事实的余漱余老板一个多月前也已身亡,就是在全江湖盛传天魄门为了夺宝而杀人不眨眼之际。文姑娘既然奔走于江南,不可能不知道吧。”
从倪家庄开始,她一路逃亡,外界消息一概未知,此刻甫一听闻这则消息,难免惊骇:“余漱竟然死了!那江珺翊那边……”她抑制住些许慌张,先问:“这个消息确实吗?”
“是真的。据余家的讣告所说,余漱得了急病,大夫尚未赶到家里就咽气了。”副总镖头冉宗杰补充道。
紫璇定了定神,从容说道:“此事若非都镖头提到,小女尚且不知。实不相瞒,连月来,我被倪家庄和与之勾结的洪漕帮围追堵截,他们为了对付我一个‘弱女子’,竟然派出多路人马,遍布在运河两岸。我无暇他顾,是以并未听说余漱已经身亡的消息。”
说话的同时,她也仔细观察着座中诸人的表情,当她提到“洪漕帮”时,众人都只表现出了诧异,并无异状。紫璇稍稍放心,这些人应该还没有和倪家庄勾结在一起。
高京沛攻击道:“你信口开河,如何能信?你就说,那藏宝图是不是你们天魄门的?‘神锋无影’的剑招是不是你们天魄门的嫡传武学?只要这两项确凿无误,天魄门和文远骥就脱不了干系!”
紫璇冷笑数声:“高镖头说我信口开河,可你指出的这两项所谓‘确证’不也漏洞百出?第一,‘神锋无影’的剑招虽然是天魄门所独有,但若有人故意仿造剑伤,栽赃嫁祸也不无可能。第二,所谓的藏宝图,不过是余漱一面之词,没有人见过,也没人知道所有人是不是真的死于此事,如何就能怪到天魄门头上。第三,就算藏宝图确有其事,那么天魄门不应设法从他们手中找回藏宝图吗?到处杀人树敌是何道理?如此愚蠢的事情,天魄门可干不出来!”
都怀远仍不减疑心:“照你所说,这罪名是余漱故意栽赃给你们的?那他又是为了什么?最后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不划算呐。”
他语气缓和不少,紫璇也柔和了语调回应:“余漱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受什么人指使,现在没有证据,小女不敢妄言。但请都镖头细想,如果此事单纯如余漱所言,为何我去倪家庄查探要被追杀?为何倪家庄花了那么大力气,不惜动员洪漕帮,要置我于死地?”
都怀远沉吟不语,似在推敲此中关节。高京沛却不肯罢休:“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倒打一耙,污蔑余漱和倪家庄,这才被追讨。如果你们安分守己,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