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什么!”张大哥说着便朝桌边吐了口痰,恰好落在紫璇的脚边,紫璇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再怎么说也是她亲爹,亲爹就是天,她做女儿的,不恭恭敬敬地侍奉就算了,还说杀就杀,有没有为人子女的规矩道理?”
他的同伴赶紧又给他倒了一碗酒,赔罪道:“张大哥说得有理,是我不懂事。再说了,范帮主好歹也是一帮之主,又有偌大的家产,如若她听话,乖乖地做他的孝顺女儿,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吗?”
张大哥几碗酒下肚,微微有了醉意,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一些:“对嘛?范帮主的家事咱们不知道,可就算她娘死在了范帮主手上,又算得了什么!女子出嫁从夫,伺候不好男人,本来就是她的罪过。”
他把碗推到同伴面前,示意他继续倒酒,“而且,你知道不。她娘原来是青楼出身,本身就不是什么值钱的货色,范帮主又是给她赎身,又是给她房子住、让她有饭吃有衣穿,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难道不该把范帮主供起来好生服侍?偏生要忤逆丈夫,丢了性命,最后还要怪到丈夫头上。怎么?吃香的喝辣的的时候不念着她男人的好,死了就要判她男人的罪!”
“是是是,这女人也忒不省事。”
“还有那个私生女。托生成范帮主的女儿是多好的命,还折腾,这下好了,给自己弄死了吧!”
斗笠之下,紫璇的面容几乎不见,只有紧紧握着地拳头泄露出她此刻的愤怒。
那姓张的又说:“弄死自己也就算了,她值得几个钱。可惜咱们帮主……”
“范帮主?他怎么了?真叫她给杀死了?!”
“死倒是没死……不过也和死了没差别。听说一直昏睡,没有醒来,全靠吴副帮主到处找老山参给他吊着命。”
“这……”
姓张的又闷下一口酒:“范帮主眼看着是不行了。我那连襟的舅妈的姐姐是既想让他死,又舍不得他死。”
“却是为何?”
“这你都不懂?范帮主整日里花天酒地,脾气又暴躁,她就是个小妾,何曾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可要是人真死了,她没了男人,日子不是更难过吗?”
终究是别人家的事,两人唏嘘几句便换了话题:“张大哥,这帮里总短着人手也不是事儿啊,活全压在我们头上,我们累死是小,耽误了货运的时日可不得了。”
“不会的,我从舵主那儿听了一耳朵,派出去的人这两日就回来,这样的日子就快过去了。”
“这么说,那两个帮手已经给抓住了?”
“这谁知道?不过既然要把出去的人撤回来,可能是有眉目了吧?唉……都是上头的事,咱们管不了这些,赶紧吃饭,吃完了该干嘛干嘛。”
另一人答应着,捧起碗来大口吃了起来。
一直到面碗见底,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咽下最后一点酒和菜,两人便起身离开。紫璇悄悄尾随,瑾瑜向店家付了饭钱,也跟了上去。
紫璇在路边随手捡了几个石子儿,确认无人瞧见,便左手运劲,将两枚石子分别掷向二人。不待二人倒下,瑾瑜和她已经提气相前跃出,一左一右扭住二人臂膀,将他们带至偏僻巷道之中。
两人被扔到地上,本能地向前趴倒。紫璇居高临下,冷眼来回瞧着他们。瑾瑜站在巷口,防备着有人往这边过来。
二人见紫璇似有怒意,可自己并不认识她,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她,只好彼此对望一眼,都希望对方能够先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
紫璇从包袱中抽出短剑,手臂一展,剑刃已经落在了那位“张大哥”的脖颈上,吓得他高喊“女侠饶命”,另一个人也瑟瑟缩缩地一动都不敢动,但是眼睛仍不忘偷偷打量紫璇,她穿着农家衣裳,背上还有个破旧的包袱,怎么看都不像是江湖人。
张大哥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小的怎么得罪了女侠,还请女侠饶命。”
紫璇仍然不说话,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
张大哥以为她要劫财,便又道:“我手头只有几文钱,您要是嫌不够,还可以派人捎个口信给我的婆娘,让她送钱来。求您千万别手抖,我还有妻儿老小,我要是死了,他们也活不成……”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极度害怕,眼中竟然有泪花闪烁。
紫璇虽然厌恶他刚刚嚼舌根所说的言语,但也知他罪不至死,并没想杀了他。只是心中的怒气无法发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瑾瑜赶过来,低声对她道:“这里不太便(bian)宜,”指着不远处一座破落的危房,“咱们把人带去那里,慢慢问。”
紫璇默不作声,点了二人穴道,和瑾瑜一起把人拖进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