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修义此人虽说武艺高超,但在为人处世上直率得紧,因此在朝中树立了不少敌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沈丰怀既万事总与卫修义对着干,便被这些对家当成了同一阵营的成员,更是在无意间成为了对付卫修义的一把刀。
儒生出身,又是文官,沈丰怀对边疆战事与境内剿匪并无明确的认知,只当是一件只要人手足够便能完成之事,并未想到其中还有策略、布局等重要因素。
故在卫修义对家的拱火下,每当卫修义奏请带兵时,沈丰怀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因善于揣度圣意,每每在朝堂上驳斥卫修义的奏请总是恰到好处,让皇帝完全信服于他。
而正因为如此,卫修义身为一位武将却整整两年得不到带兵打仗的机会,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和沈丰怀的争执上。
身边同阵营的士兵官职升得比他还快,他难免因此失落。
“陛下,臣愿前往临兰城驻守,护平明北境安宁。”
卫修义清楚地知道朝堂限制了他能力的发挥,于是主动请缨,远离朝政。
寻常将军只是在战时前往北境,待战争结束后便返回故土,可卫修义此番申请的竟是驻守。
也罢,临兰城确实需要一位得力的将军。
皇帝不等沈丰怀参奏,龙袍一挥便让卫修义去了临兰城。
三年后沈丰怀办事不利,让皇帝不仅没成功除掉侯爷府,还在众臣面前丢了脸,一气之下也把沈丰怀贬去了临兰城。
真是冤家路窄啊。
卫修义说话间,沈丰怀一声不吭地吃着桌上的菜,没一会儿那鲜羊汤便被舀得一勺不剩了。
“沈丰怀!”到卫修义急眼了。
两人从前的恩怨暂且不谈,肚子首先是要吃饱了。
他们又争夺起来,筷箸在饭桌上不断交锋。
谁能想到呢,三年前在朝堂上一碰面就要掐架的人,今日竟在国境边疆为了一盘肉又掐起架来。
此处不是朝堂,自然便不是什么需要随时保持礼节的地方,卫修义和沈丰怀旁若无人地闹腾着。
酒过三巡之后,卫修义瘫在躺椅上,双眼眯了起来。
“沈丰怀,你这手艺还是比我家娘子差了一些。”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卫修义倒是吃人嘴硬拿人手也长。
沈丰怀控制着酒量,没喝太多,但此刻亦是面色红润,他一巴掌拍在卫修义背上。
卫修义顺势将身子翻动了一下,“实话实说,你莫要生气,我娘子的手艺绝对是天下第一。”
遥想起三年前离家时卫娘子为自己熬的那锅汤,卫修义还是念念不忘。
她斥责自己老顽固,为了朝堂上小小的拌嘴便要离家千里,这临兰城在偏远的北境,平明一向没有将领乐意来此驻守,他这一去,没个三年五载指定是回不了京都的。
可与卫修义结为夫妻这十余载,她最看得清他的理想抱负了,一位将军总归是希望能够浴血沙场,为国戍边的,怎甘心被困于小小的朝堂只靠嘴皮子作战?
所以卫娘子嘴上虽然埋怨他又要远走,却还是早早起身为他熬了冬瓜排骨汤。
听闻临兰城草场肥沃,是最适宜养殖牛羊的,这豚肉最是罕见,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吃上了。
那汤的滋味鲜美至极,三年了,卫修义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
“嫂夫人厨艺当真如此高超?”沈丰怀摇着将军府上的大蒲扇,“待我回到京都,定要再度登门一探究竟。”
“哈哈哈,你必须来。”
一个戍边,一个被贬,满怀希望地规划着虚无缥缈之事。
是夜烛火温馨,卫修义读完卫娘子遥寄来的书信,沉入了一个回京的梦乡中。
府中饭桌上的冬瓜排骨汤热气腾腾,碗中一团又一团的白雾袅袅向上升起。
好像回家了。
临兰城中似乎有忙不完的事儿,第二日沈丰怀和卫修义早早便不见人影,城中的气氛倒是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唐一意偶然走过城门,发现城墙之上巡逻的士兵相较初来那日多了不少,城门后又加固了一根大横木,临兰城人只出不进。
“秋天来了。”她低语道。
秋天来了会有什么影响吗?
柳云关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偶尔一阵凉风吹过,连同心情都舒爽了不少。
“秋季粮草已丰,是行军征战的最好时节,一旦越冬便是冰封万里了。”
夏季已过,雨水日渐少了起来,草枯水竭,北兰国的军队可以轻松渡河,这对临兰城而言是不小的威胁。
故每年秋季临兰都要闭城以防敌军。
卫修义这左腿还没好得利索便急于整军,想来也是形势所迫了。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沈丰怀身为临兰的主簿,忙得慌是正常的。
但是万壑松这会儿该去何处寻找呢?
唐一意一点头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