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的错觉?”艾玛有点不确定地说,“我感觉你在幸灾乐祸。”
“舞会什么时候开始?”沐云絮环顾四周还是没找到钟表。
艾玛:“还有好一段时间呢,第二次钟声响起代表女性监管者将要进入休息室,第三次钟声响起才是舞会开始的标志。”
“等等,”沐云絮大吃一惊,“我以为休息室是专门面对求生者的,而监管者和求生者的休息室不是一间?”
“那你就想错啦。”艾玛摇头,“只有男女的差别,花朝节庆典可是专门为了女性举办的——”
“女孩子是世界的馈赠,是风格各异的花朵?”沐云絮猜测。
“是的,”艾玛笑眯眯,“云絮居然聪明地识破了庄园主的意思!”
这样一看,原本宽敞的长廊仿佛也有点拥挤了——还得承受身形庞大的监管者们啊。
大多数女性求生者已经落座,记者也带着她的幼年体“小女孩”入场。欧律狄刻猩红的卷发上是纯白的铃兰,爱丽丝穿着星月为主题的华美晚礼服裙,所过之处落下一缕缕青烟,幽柔的银莲花而上。(不,即使用了放大镜仔细寻找,永恒皮肤里都没有任何花朵元素,只能拿私设来凑)
先前所见到的惊艳打扮太多——艾米丽的永生花,盲女的蓝星花(摘星星的女孩),玛格丽莎的恶之花,艾玛的蒲公英(等风来),梅莉的黑金色曼陀罗,特雷西的粉玫瑰(不会枯萎的花),小女孩的铃兰(欧律狄刻),记者的银莲花(永恒),薇拉的遗忘之花(摩涅莫绪涅之梦),玛尔塔的紫色菖蒲,安妮的蓝铃花(清洁翼),艾达暗红的玫瑰(长夜),帕缇夏的鸡蛋花(椰香假日),黛米的蓝玫瑰(逐浪的玫瑰)。
还有几个女性求生者没到,艾玛拿着名单碎碎念,似乎是在核对迟到者的名字;
玛格丽莎已经离开,看样子是在给艾达上妆,让她以最好的面貌面对埃米尔;
薇拉、艾米丽和梅莉三个位于中上流社会的精致女人站在一起窃窃私语,好像是在交流香水心得;
黛米递给玛尔塔一杯烈酒,敢上战场的女兵痛快地把烈酒灌进喉咙里,沐云絮隐约听到黛米揶揄的调笑,“你这样真的不怕伊芙琳说教你吗?”
玛尔塔大笑起来,“她自己都嗜酒,难不成还不许百姓点灯,只许州官放火?”
“若忽略我们在近几天还在参加失败了会致死的游戏,”沐云絮轻叹,“那么这次舞会确实是令人愉快的。”
艾玛闻言轻笑,“但我们不能忽略「过了这个晚上,一切照旧」的事实。”
“这很耳熟,”沐云絮若有所思地说,“——虽然主语是庄园,但不就是灰姑娘式规则吗?”
艾玛:“……你说得对。”
待头戴桂冠的菲欧娜走进休息室,钟声骤然响起,休息室内的悠闲氛围霎然转变,正在叽叽喳喳闲谈的女孩们纷纷停下,安静地不可思议,空气在这样的凝滞氛围中仿佛也要凝结为固态。
低沉的钟声在空气中回荡,在她们的耳中恍若催命丧钟。
轮椅的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的安静,坐在沐云絮对面的机械师特雷西的神色微变,肉眼可见地更苍白了。
“是雕刻家,”艾玛轻声解释,“上一局特雷西在她的手下折戟沉沙,香消玉殒……噢我忘了,你也亲身经历了这一切。”
沐云絮微微颔首,“是的,我是最后一个迷失的。”
艾玛唏嘘不已,“啊,那可真是——最后一个实惨,无尽的孤独会让一个人疯掉的。”
她们两个看上去太淡定了,与如临大敌的其他求生者分外格格不入,特雷西忍不住投以古怪的目光。
“晚上好,艾玛,你的父亲托我来瞧瞧你的打扮。”伴随着少女的娇笑声,穿着繁复华丽的洛可可风格的血红色长裙,佩戴散落着红紫色玫瑰的金色面具的红夫人推开门(希望的残相),笑意盈盈地看向艾玛。
事实证明,沐云絮的担忧完全是没有必要的——监管者的身形被缩小在正常人的范畴内,也就是求生者那样的比例大小。
她一手拿着玫瑰花枝,幽幽的蓝火裹挟在纷飞的花瓣间,随后眼波流转,优雅地走过来,把那束玫瑰花递给沐云絮,“亲爱的,我们又见面了,有你在的那场游戏可真是有趣,我和泰亚都对其回味无穷。”
沐云絮一点都不想知道泰亚指的又是谁。
她神态自若地接过那束幽凉的玫瑰花,红夫人如花朵般娇嫩的手指在玫瑰花上一触,花枝化为项链,艾玛帮她把玫瑰花项链戴好。
“小云絮今天穿的是彼岸花主题的衣服呢——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和玫瑰花格格不入。”
红夫人的背后传来颇为不客气的嘲弄,白色花嫁风格的金发少女坐着轮椅进入休息室,苍白轻薄的束腰修身白纱裙掩盖不住只有骨骼的身体,朵朵淡粉紫色的玫瑰花在她的头纱边盛落。
她看上去苍白又瘦弱,带着些病恹恹的感觉,但在场没有人会轻视这位阴晴不定、手段狠戾的监管者。
红夫人看上去依旧是笑容满面的模样,“哦?那你倒是用你艺术的眼光来瞧瞧——同为红色系的红玫瑰和彼岸花是否相配?”
接下来,在场的求生者们被迫安静如鸡地聆听了#关于彼岸花和红玫瑰的适配度如何#的辩论,从颜色搭配一直吵到花语,之后陆陆续续进来的几位监管者也是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与其指望她们劝架,还不如祈祷她们别把事情搞大。
直到妆容精致,穿着墨绿色西式晚宴修身礼裙的红蝶(竹华)进了休息室,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劝了几句,她们的争吵方才平息。
“妾身私以为——真是可怕的一场闹剧呢。”风华绝代的立本艺/伎用骨扇掩面,露出的半边面孔森丽如画,艳若桃李,她一脸无奈地评价。
“是啊,很少看到玛丽夫人和克劳德小姐那么失态的模样。”时空之影艾维感慨地说,微微摇晃形状怪异的头颅,青莲色的纱裙随着室内温暖的暖气,在半空中卷起花朵般的弧度。
“因为,这是由一个名为「沐云絮」的人类为源头引起的一场独一无二的闹剧。”使徒安轻声说,用珍珠链子连接的玫瑰轻轻抖动。(多雷门萨)
第三批钟声倏地响起,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女孩们的心头,求生者们纷纷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随后神情又凝重起来。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认领你的舞伴哦,”艾玛从沙发底下拿出一个崭新的木盒,还散发着木制品的清香,她站起来,笑吟吟地说,“千万不要出现像去年那样撕毁协约的情况,庄园主可不想眼睁睁看着美人香消玉殒。”
“你想知道当时的情况吗?”不等沐云絮点头,伽拉泰亚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据说有个可怜的小女孩,发现自己的舞伴是哈斯塔,惊惧又厌恨,不顾我们的劝阻,在这样的刺激下撕毁了那张舞会邀请函,随后……”
她描述了下那个女孩难以描述的可怖死状,明明说着惋惜的话语,语气却带着幸灾乐祸,透出露/骨的恶意,“真可怜啊,邀请函可是连接着两个人的性命呢,可惜哈斯塔太强了,邀请函还是压制不了他的。”
沐云絮是第一个接过那封邀请函的,闻言倒是满脸平静,仿佛已经放弃挣扎躺平任人宰割了。
她没有立马拆开来看,只是安静地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玛格丽莎微微蹙眉,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难缠但还在能力范围之内的舞伴,她尚且可以解决。
菲欧娜拿着信封,满脸凝重,“……我的舞伴是伟大的黄衣之主,帕缇夏,你觉得我主会不悦吗?”她尽量压低声音,但大家基本上都听到了她的暴言,连使徒安都为之侧目。
帕缇夏也是满脸人生无常,一反平日的神棍作风,“不,别问我……庄园主把我和凯文分配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和他的风格有点相像?难道我很印第安人吗?”看上去已经默认了庄园主暗箱操作的事实。
拉拉队员莉莉·巴利尔也捏着邀请函凑过去,那张宛若泥塑在脸上的巨大笑脸也消失不见,嘴角慢慢地压下去,“我是拉拉队员没错,但我支持的是哥哥的赛马,和击球手一点关系都没有——与他有关的是火灾调查员!”
“你也觉得庄园主的分配很不合理,是吗?”医生艾米丽满脸绝望,“祂居然把入殓师分配给了我——我承认我做过恶事,但我自认还是在正常人范畴内的,可是克拉克他就是个——疯子!救死扶伤和起死回生不是一个领域的啊!”
“其实你还好,”黛米的骨节都微微泛白,“伊索虽然不正常了点,喜欢和死人作伴,但他起码是个求生者——但是调酒师和建筑师,怎么看,都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艾米丽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甭管进入庄园前的身份地位,至少在这一刻她们都隶属于对庄园主槽多无口的一员,“天呢,你真是太惨了,很有可能是真的被随机分配到了一个监管者。”还是疯眼老头。
求生者在看完邀请函后大多聚在一起报团吐槽,然而小女孩、记者和艾达三人满脸意料之中的淡定,看样子是被内定的有恃无恐。
而监管者这边却是迥然的风格,大多皆是满脸兴味,少有垂头丧气的。
渔女格蕾丝拿着邀请函手足无措,空茫的浅紫色眼眸中一片茫然,迷迭香从浅紫色衣裙一直攀爬到她完美无瑕的脸蛋上。(迷迭香)她像是想要找到一个倾诉对象,最后只能拉住一个卤蛋形状的黑色机器人,那个机器人的头顶还别着一朵可爱的小黄花。两人似乎是研发出了什么很新的交流方式,电波音与哑女无缝衔接。
伽拉泰亚兴奋地说,“太棒了,是菲利普先生,上次我和他交流艺术的经历非常愉快,这下子我们能够在舞会的时候好好谈谈更多的艺术品鉴经验了。”
玛丽哂笑,“不,菲利普只会和他最爱的完美作品——他的妹妹缠缠绵绵,沉溺于情海中不能自已,更别提照顾舞伴的心情。”
“嗯?是谁告诉你,我没有自己的得意之作的?”伽拉泰亚高高地挑起眉毛,“蕾西会很乐意同我共赴宴会的。”
蜘蛛小姐瓦尔莱塔穿着与伽拉泰亚同风格的花嫁礼服,她突然满面笑容地看向玛丽,遏止了一次灾难的发生,“太好啦,玛丽夫人,你瞧,瓦尔莱塔的舞伴又是奈布……瓦尔莱塔又可以完成上次还没完成的作品了呢。”沐云絮默默为佣兵点蜡。
“好孩子,”玛丽不走心地夸奖,“手气真不错,居然是佣兵先生。”
“哦,天呢,桑格莉娅,你可真是太惨了,威尔三兄弟是吗?相信你会很乐意和他们交换演出心得的。”瓦尔莱塔忽然发出怪异的笑声。
“闭嘴,”歌剧演员桑格莉娅语气冰冷地说 ,“总比柯根女士的舞伴好。”
“哦,真的吗?柯根,你的舞伴是谁呢?”瓦尔莱塔并不害怕这些能力强大的新兴监管,作为庄园元老之一,她也持有自己的底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柯根很不客气地反问。
“是你很讨厌的人,对不对?”瓦尔莱塔咯咯地笑了,“虽然瓦尔莱塔不聪明,但是聪明高贵美丽的玛丽夫人会把答案告诉瓦尔莱塔的。”
玛丽悠然地盘点,“嗯哼,你讨厌的人,而且让你那么嫌恶,并且没有任何恐惧——律师莱利还是慈善家克利切?”
“慈善家。”柯根被玛丽戳穿,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只是看表情还是很不悦。
艾维和伊德海拉两位克苏鲁体系的产物聚在一起,当然,生前隶属于人类范畴的艾维似乎还是低了生来即是神祇的伊德海拉一等,但祂们的对话显然不是人类所能听见的,沐云絮也刻意避开了这两位。
“嘿,云絮,你不看看你的舞伴吗?”艾玛已经发完了邀请函,转过身,满脸都是想要搞事的蠢蠢欲动。
在这一刻,全体女孩子——无论是求生者还是监管者,都刷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被几十束火辣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沐云絮有点忍受无能。
“是啊是啊,难道你害怕结果?”
“啧啧啧,没想到男孩们会被这样嫌弃。”
“嗳,人家还是新人嘛,第一次参加,体谅体谅她。”
“说不准就能抽到好一点的舞伴呢……奈布、淼、弗雷德里克之类的男求生者都不赖。”
“那可真是令人遗憾啊,小云絮,是我抽到了弗雷德里克噢。”
“再不济守夜人或者摄影师这样的帅气男监管夜不错啦……”
身后是七嘴八舌的起哄,这间容纳了监管者和求生者两个不同阵营的女孩们的休息室总算起到了它应尽的职责。她有预感,如果自己不把邀请函拆开,可能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沐云絮慢条斯理地把信函拆开,金色的墨汁饱满又流畅,用华丽的花体字书写着:
「亲爱的调配师小姐:
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庆典舞会即将再次召开,亲爱的彼岸花小姐,希望您与您的男伴姜淼先生和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先生应邀,我的舞会将会因为您的赏光而蓬荜生辉。」
落款是一种晦涩难懂的文字,不隶属于世界上已知的任何文字,沐云絮完全看不懂。
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懂信函正文的内容。
这时,艾玛凑过来看了一眼,满脸惊骇,甚至情不自禁地说了句脏话来表示自己的震惊,“**!上帝啊!真是可怕的错误——你怎么会有两个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