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垩原医院。
“我需要解释。”
红丝刚能走动没几个小时,就看到天槲气势汹汹地找到她。
对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木头劈成了两半,然后怒吼着质问道,“沙华带走了天楸,到底把他怎么样了!他在什么地方!还有,他们到底对天樨做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少装了,梦丘和沙华串通,你怎么可能不知情!亏我还一度把他当作了朋友!”
在几个小时前,与妹妹天樨的谈话中,天槲才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当时他被困以太宫低时,帮助控制天樨的自噬症候群的人,居然就是带走了天楸的罪魁祸首,沙华。
他立刻想起先前与梦丘的秘密交易,于是理所应当认为,梦丘与沙华有所串通,那自然红丝也脱不了干系——但他没把这条情报交给调查人员,是想保护天樨作为隐民的身份、以及留出机会亲自质问。
当然,他还想问群青,只可惜对方还在昏迷,所以没有机会。
红丝依然很虚弱,看了天槲几眼,慢慢转回了头,“我很抱歉…看来,他到底还是被恶灵占据了啊。”
“什么胡话!你别找借口!”
红丝深深叹了口气,将胸口处的纱布揭开,露出条缝隙。只见在她光滑的皮肤上,除了那道才被缝合不久的伤口外,还赫然有一道狰狞的旧伤。
天槲有些惊讶,语调也略收了些,“这是…..?”
“是被梦丘偷袭的…不,应该说,是被他体内的某个恶灵偷袭的。”红丝语调苦涩道,“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吧?其实也不是很久,他突然有一天被什么附体了,举刀就想要刺杀我。我当时幸运,及时察觉,所以躲过一劫,然后对他进行了驱魔,甚至还设置了守护之锁……现在看来,当时并不成功。怪我,要是早点发现……”
说完,她似乎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流下。
“……锁?”
天槲先是呆愣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立刻狂怒起来,高举起椅子想要发泄。但几秒后,他还是打消了主意,重重地把它放回地上,语调有些颤抖,“你知道那个恶灵是什么东西么?”
红丝摇头,“我不知道,但从目前看来,可能是隐民的役灵吧。”
“可恶!”
几秒后,天槲摔门离去。
“……”
红丝揉了揉眉心,重新闭上眼睛,躺回病床。
方才她所说的那些话,并非完全的虚言。虽有身份差异,但自结婚以来,她和丈夫的感情一直很稳定,但三年前,梦丘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对她展开了攻击。她当时奋力反抗,却不慎失手将对方重伤致死。
愤怒和悲痛的交织下,她对丈夫的身体进行了改造,换去受损的部位,以禁忌之术强行驱动身体和神经,将对方制成了保存了傀儡制造技术的肉傀儡。
这是她的首次尝试,结果让她很满意,但即便如此,梦丘当时的动机却困惑着红丝。直到几个月前,一个神秘青年出现,以“梦丘的情报”作为交换,要求暂时使用梦丘的躯体和身份、去参加长青泉的行动。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她同意了。
在她昏迷时,那名神秘的青年如约前来,带来一段梦境、又或者说记忆:
“你听说过一类叫“深度沉睡者”的人么?他们本质上是长期间谍,但平日里从不行动、也不与上级联络,因此没有任何踪迹,几乎无法分辨,只有在得到命令时才会被启动。”
“这个我知道,守垩原那个著名的恐怖组织领导人被暗杀的事件,就是这类人做的,但是与梦丘有什么关系?”
“他并非真正的人,而是一类极为特殊的存在。”青年解释道,“虽然他们的躯体与我们没有任何不同,却没有灵魂,也没有自主意识……用你们傀儡师的话说,就是拥有自动程序的高级傀儡,被我称为「无尾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无尾人就是一类深度沉睡者,只不过是潜伏于所有人类中,无论是守垩原还是阿卡迪亚,都有他们的踪迹。平日里,他们几乎看不出区别,但只要一被触发,就会开始机械地完成既定的任务。你的丈夫梦丘,其实也是其中之一,杀你恐怕便是创造者的指令。不过算你命大,那并不是很强,所以只有他被触发了这一任务,你才能活到现在。”
对于这种荒谬的言论,红丝并不相信,“梦丘竟然……不可能,我不相信。”
“你不妨想想,在最开始,他吸引你注意力的理由,应该是他那精湛的傀儡制作技术吧?但是一个并非出自「悬星」家,而是无根无基的匠人,竟然会在技术上超越你们,这难道不可疑吗?你是个聪明人,不难想通吧?”
红丝沉默很久,依然将信将疑,“所以创造者是谁?是我父亲?梦丘是父亲的傀儡?”
“别犯傻了。”青年哈哈大笑起来,“有点想象力行么?你父亲的水平你还不知道?就算再高,也终究是凡人之限,能制造这种无限接近神族的精密傀儡?甚至还赋予他比自己更高的技术?这可能么?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这种能力的,只有“那个存在”了。”
在对方暗示下,红丝立刻明白过来,语气有些颤抖,“是祂们……?祂们为什么要杀我?等等,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胡言乱语?”
“我有什么必要冒着遭天谴的风险骗你呢?”青年托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神色,“至于祂们的目的嘛,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按照自己的审美创造生命,这是深空神族才有的大权。你的那个老父亲,难道没警告过你,这是僭越之罪?”
红丝又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这些无尾人……到底数量有多少?”
“目前我所见不多,大概只有不超过十个吧?但是他们中有人族,有神族,有普通混混,也有贵族或是巡溟官。”
青年竖起食指,做出噤声手势。
“所以小心,他们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