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妲婆婆一走,群青就躺回藤椅上,望着天空发起呆来。
……说起来,夏山子爵那些人,应该已经用那盏灯解开封印、进入双月之丘了吧?
只可惜,他们很可能要一无所获了。
无论是长青泉还是不老泉,都不是那么好找的。就算封印解除了又如何?他们还是找不到以太宫。
想着想着,群青突然感到身后有光息袭来。
只是对方动作很慢,丝毫没有威胁性,他稍一侧身就躲过了。
“……?”
袭击者正是伊妲。
短短几分钟内,她似乎完全变了个人,神色疯癫,双目睚眦欲裂,手里还举着以前用于对付魔兽的星器斧子。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大喊着,朝他砍过来。
群青再次躲过,斧子落在藤椅上,留下一道深坑。
怎么回事?他打量了对方几眼,觉得好像没有任何被催眠或者被魔咒影响的迹象。
听到响动,克里斯汀急忙过来查看,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群青施了深眠咒后,她一起把伊妲扶到沙发上,语气很是抱歉。
“对不起,请你别怪婆婆。”
按照克里斯汀所说,伊妲婆婆也是个可怜人,早年间丈夫被海卷走了,而且又失去了刚出生不久的儿子,所以长期疯疯癫癫的,被称为“疯妇伊妲”。
十几年前,锁海看她可怜,经常会来照顾她。久而久之,她似乎把锁海当成精神支柱,偶尔恢复了些神智。
“自从锁海他回神城后,婆婆似乎开始犯病了。”克里斯汀叹着气,“大部分时间,她能自己做饭散步,但若是不好了……刚才你也看到了。”
克里斯汀想起什么,又接着说。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也和锁海有关。当时你们起了误会,锁海便告诉所有人说你是“卷岸之兽”。因为这个,所以她刚才突然犯病时,才会分不清现实还是幻想,开始攻击你吧……真的很抱歉。”
群青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置气,“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她的孩子,是被魔兽杀死的?”
克里斯汀微微侧了侧头,确定伊妲真的昏迷后,才凑到群青耳边,小声地开口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陋习了,老人都知道,但几乎没人提。以前为了祈祷雨停,镇子里举办过“活婴祭”。那时婆婆的孩子才出生了没几天,就被抢走当作祭品给了海神。”
“有种这事。”
群青想起在寻找阿尔法时,曾路过一座布置了祭台的海窟,好像正是派那种用处,当时云栎还嘲讽过几句。
克里斯汀顿了顿,又想起了些往事。
“说起来,锁海刚来小镇时,对所有人都很好,总是去照顾她,所以婆婆产生幻觉。她逢人就说,自己的祈祷得到了海神的回应,所以祂才把她那被献祭的孩子还回来了。”
“活祭的组织者听到了非常害怕,总担锁海是来报仇的,说他根本不是神族,而是魔兽,想把他赶出去……还把他绑在柱子上审判了好几天。我当时去求了她好几次,让她别乱说话,给锁海招麻烦,所以她可能才渐渐不说了。”
锁海还有这种过往……
群青心里略有感叹,却又很快问起别的,“你提到的“卷岸之兽”,是什么?”
“也是锁海告诉我们的,据说是种极为强大的海之魔兽。他本人没见过,从他兄长那里听来的。”
从伪像星那里?
群青的眼皮不受控地抽搐了下,不知是心理还是生理原因,然后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克里斯汀向他复述起来,但也大多是些碎片,比如卷岸之兽一片苍白,性格狡诈、残忍、冷酷,操纵与盐相关的法术,而且驱使着大批为非作歹的盐之役灵。
越听,群青就越觉得奇怪。
不知为何,他感觉被形容不是什么魔兽,而是他自己。
特别是在克里斯汀提到“卷岸之兽曾干出过在一夜之间,将生命的绿洲化为盐池的恶行”时,他立刻想起在无光之溟中的一件事。
他与伪像星路过某处魔沼时,对方看到那遍地的粉红色卵袋,于是突发奇想,与他打赌谁能最快把它们全部消灭,赢的人可以向对方提个要求。
由于那全是淡水魔兽,非常不适合盐碱环境,所以群青只是稍稍一念咒,就理所当然地胜出。
正巧那段时间,伪像星新用魔兽角和筋做了架七弦琴,每天都热衷于制造噪音,以此炫耀那宛如拉弓射箭般的拉垮琴技,群青烦不胜烦,所以便借这个机会要走了它。
失去了新玩具,伪像星自然很不开心,嘀嘀咕咕了好几天,又不愿意承认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于是转而说他“残酷”啦,“破坏环境”啦,又或者是“就算是魔兽也不应该被断子绝孙”啦之类云云。
难道,那家伙表面上讲的是什么卷岸之兽,但实际上是在背地里拐弯抹角地骂我?群青纳闷地想。
好像的确是……伪像星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个假设刚出现在脑海,他就立刻意识到什么,凝固在了原地。
不……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就说明伪像星应该是在遇到他后,才去卡厄泽、收养的锁海。
换而言之,这就说明……
那个人离开了无光之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