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神灵的土地,而他的故乡,则是上面最耀眼的黄金。
只可惜,就算此刻望着天空,他也看不见那里。
而且在可见的未来里,也没机会回去。
…
群青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闲逛到凌晨,才往旅店走。
进门后,他先去查看了一下云栎,发现对方还在睡觉,一动不动,连被子上的皱褶都没有变化,完全没有醒来过的迹象。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云栎曾经有过一套“深眠咒会导致智力损伤”的歪理,也许是被它影响到了,他之前给对方的咒语很轻,坚持不了几个小时。
当然了,从道德上而言,群青其实根本不应该乱对同胞施咒语。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不相信云栎,只是不想让对方觉得不安罢了。
那些他与垂天院之间的弯弯绕绕,没有必要让外人知道。于他无益,于垂天院的威严亦无益,毕竟如今在大部分神族人眼中,他依然被委以重任、前途无量。
群青看着云栎的侧脸,心里稍微有些平静下来,心中种种不快渐渐散去。
他们两人二十年前的“火球事件”中认识的。
那件事情很无厘头。
一颗火球自天坠落,将普斯坦的一座森林付之一炬。
这件事情把普斯坦的神殿吓得不轻,还当是有魔兽异动,他因此受到委托前往调查。然而他观察测量陨石坑的余烬成分,外加计算了路径后,发现那颗流星竟然是来自神城。
在细查之下,群青发现到那颗火球不是流星,也不是魔兽,而是人。于是几经寻找,成功把犯人抓捕归案。
一问原因,对方自言是睡觉时梦游,不小心失足摔下天空,却因为其身上带有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装置,所以就算半路烧成了火球,落地时却依然是完好的。
那倒霉蛋就是云栎。
虽然祭司们都对那此大跌眼镜,但也算是合情合理。
但是群青向来性格多疑,很怀疑真实性,便写信给神城的友人调查。等结果一来,才发现云栎背景确实很简单:普通的家庭,普通的生活,与任何机构都没什么关系,实在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危机不过是误会,群青便想着把云栎送回神城。
然而阿卡迪亚与守垩原是几乎是条单行道,自天空来到地面很容易,但想回去却是极度困难。阿卡迪亚的工作人员虽然听说了这事,但并不想去为无名小卒的事烦心,所以最终云栎没人管,不得不留在了守垩原。
群青不是热心的人,处理完这些,责任已尽,就离开了。
他们好几年没见面,一直到十年多前,才偶然重逢。
自那之后,云栎就经常主动和他联系,甚至还邀请他各种出去玩,各由头都有:比如到处搜罗美食,又或者去犄角旮旯的地方看风景。
虽然来了才没几年,这家伙却似乎变得比他还要熟悉守垩原上的事。
最开始,群青很不愿意,而且也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对方。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冷漠似乎从来没有打击到云栎,对方依然乐此不疲的不停尝试着,甚至还经常给他寄明信片。盛邀之下,又顶着对方那双充满期待的蓝眼睛,他也多半不太好拒绝,只能应邀。
一起出去的次数多了,渐渐地,群青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不,应该说,他可能是对云栎有几分好感的,因为他们一起时总是很愉快,倒是让原本枯燥无味的守垩原生活有趣起来,而且对方与神殿和垂天院无关,更是能让他感觉到少有的放松。
正因为此,群青不太希望对方牵扯进他与垂天院的事,而且说实话,他现已经略微有点后悔,应该在那辆巴士上的时候就找理由把对方撵回去。
但来都来了,也没什么办法了。
-
群青并未察觉,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有人正在挣扎着求生。
女人消瘦的双手紧扒在门上,透过猫眼看见白发男子经过门口,于是立刻深呼吸一口气,举起血肉模糊的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捶打起大门。
她看上去极为狼狈,双眼布满血丝,眼窝深陷,皮肤苍白如纸,衣服破烂肮脏,原本秀丽的头发一片散乱。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夜晚很安静,会让一切声响变得明显。
而木门也很薄,似乎很容易被声音所穿透。
但是那名白发男子始终皱着眉,似乎被什么事困扰,没有注意到异样,径直走回到隔壁房间。
眼见对方离去,女人再次向着木门冲撞了几下,缓缓蹲下来。
她突然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