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个场景……是方才梦境里的?
那黑暗的树林,星罗棋布的光点,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溪流……虽然梦境中是晴朗的夜晚,而山体与河流分布略微有所不同,但是总体给人的感觉,却莫名相似。
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的他心头。
现在的他,与梦境中的那个人,也许俯视着的是相同的东西——只是他立于另一座高崖,角度有所不同,所以才看上去不是完全符合。
……这件事难道与他有关?但是他已经死了,不可能还活着,他纳闷地想。
但是……这个小镇倒是真的有古怪。
群青又看了一会儿,爬下树,转身回去。
…
“先生,是你吗?”
刚走进山洞,他就听见云栎悄声开口。
“嗯。”
点亮光照体后,他发现云栎正躲在角落里。
见他回来,云栎才稍微放松了些,讪笑几声,语气中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先生,但是既然它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它?这是刚才的蛰伏体吗?就是会变成那个恶心虫子的?”
“不是,我认为它属于另一种魔兽,而且出现在这里的应该并非本体,仅仅只是某种感知器官。就算攻击了也不一定有用,而且还能打草惊蛇。”群青向对方解释道,“而且我认为,它的本体应该就在卡厄泽附近。”
云栎微微长着嘴了几秒,似乎是被这话震惊到了,“只是感知器官?仅仅一个器官,就能有这么大的范围,那本体岂不是更大?难道真的和笔记本里写的一样……”
虽然群青也是满肚子疑问,但自知现在不能自乱阵脚。
“继续休息吧,明天再说,如果它再回来,我的结界足以预警。”
然而经过这么一遭,云栎虽然上下眼皮几乎黏在一起,脑子里却依然睡意全无,“真的可以睡觉?这里这么多尸体……我们不会明天醒来也变成尸体了吧?好可怕啊。”
“说什么傻话,如果睡不着的话,我可以给你个深眠咒。”
“那还是别了,听说被用多了会变笨。”
“什么歪理……”
云栎往群青地方向移了几厘米,才似乎有些放心下来,“那……先生晚安。”
“嗯。”
-
等黑暗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云栎这才悄悄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然而才稍微一动,他忍不住痛呼了起来,“啧……真疼。”
就算黑暗里看不见,他也能想象得出,此刻自己的皮肤上必定已经全是红痕。
在此前的袭击中,为了加强遮蔽的效果,不让魔兽找到他们,群青不得不紧抱住他。然而处于警惕状态中的对方并没有想到,由于两人巨大的力量差异,云栎当时已经被他压制得快要散架,全身都痛得不行、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事情呢,他想。
毕竟平日里这位巡溟官,不,是处理者手撕魔兽的次数多了,下手总是没个轻重。
但是该怎么办呢?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接下来几天里,手臂上肯定会青紫色一大片,看上去就好像被暴打了一顿似的,并不怎么好看……还是稍微处理吧。
云栎鬼鬼祟祟地看了群青一眼。
确认对方已经睡着后,他在掌心凝聚了少许光息,停留在伤处。
破损的肌肉组织在法术的作用下,飞速地开始愈合起来。
然而持续了没多久,他停下了动作。
蓝眸在黑暗中闪着怪异的光,他像是联想起了什么愉快的经历似的,唇角微微勾起。紧接着,他的手指突然合拢,用力地抓向伤处。
受到了新的压力后,那些更深层、尚未被修复组织又开始刺痛。
持续了十几秒,云栎才松开手。在被法术修复的伤口处,想必已经再次开始泛红,但他没再管,只是弯曲起双腿,用双臂抱着头蜷缩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会遮蔽呢?无非就是想要对方那么做罢了。
方才的场景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
魔兽俯在耳边试探,恶心的黏液滑过他的耳侧,在颧骨上流淌了几秒,又滑至鼻尖滴落,一路留下阴冷的触感。但是与之相反,他的后颈和背脊处却是一片灼热,因为群青紧紧抱着他,彼此接触之处密不透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裸露的皮肤上。
云栎能想象到,在层层衣物之下,那具从背后禁锢着他的躯体到底是什么模样:对方属于是精瘦型,平时看着并不具有太多的威慑性,然而手臂、背部和肩膀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肩胛骨和脊椎的轮廓也很完美,如神灵的杰作。
而到紧张危急时刻,那具躯体会迅速积蓄力量,拉成一张满弦的弓,强大、优美、充满爆发力、让人无法转移视线——此刻遍布他全身的痛苦,就是在反复提醒着这点。
对方精神高度紧张,蓄势待发,唯恐稍有不慎,他们就会一同葬身魔兽腹中。而他呢?竟然在那种加护下,对着那具因保护他而陷入紧绷的躯体想入非非,甚至觉得那种紧张与痛苦也并非不可,还差点起了反应。
然而他知道群青生性冷漠自闭,就算他们已经那么近了,对方大概也只会感觉到不适,不会有与他类似的想法。
……但是这样,反而更有趣。
因为,这就是对一心一意的战士与守护者的亵渎。
想到这些,云栎的身体又开始颤栗,如同魔兽还在时那样——也许是因为过于激动,也许,是因为某些极微弱的、害怕杀死的恐惧,甚至……还也可能是一点点厌恶。
但是,也令人怀念。
他无声地笑起来。
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