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乱的一天过去,两人回到出租屋,一个抱着一箱储存条,一个抱着从贺老板处拿的读取器。出租屋到处留着他们胡天胡地的痕迹,陆轻厌不禁羞涩地瞥一眼秋叙。秋叙早料到他得纯情一下,仰起脸笑眯眯地亲他一口。
秋叙抽了条毯子铺到地上,将读取器放下,对准房间里唯一一面、甚至不太完整的白墙。读取器打开后投影到墙上,秋叙从小箱子里抽出秋实的储存条,正想挑拣出日期最早的一根,结果储存条已经按照日期排好序了。
……就捡起来放箱子里的那会儿工夫,竟然做到分类排序,陆轻厌真绝了。
身后动静窸窸窣窣的,秋叙扭头一看,只见陆轻厌下意识地摆好枕头,拉平床单。他见秋叙看他,便往秋叙身边走。地上散落着物件,是秋叙躺上桌时扫下去的,他又顺手捡起来摆齐。
不刻意,纯持家。
陆轻厌坐到秋叙身侧,秋叙靠上这个大号靠垫,两人一起看储存条里的视频。
白墙上出现秋实的面容,她长得与秋叙有五分相似,尤其是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即使画面模糊,也能看出多么像华美的琥珀。
“我长得像我亲生母亲,她们是亲姐妹,所以我和妈妈也很像。”秋叙轻声说,“她对外都说我是她亲生的,没人怀疑。”
视频里,秋实摆弄好摄像头,平和地说:“今天是我提出金乌计划的第三年零四十一天,也是金乌计划正式启动的第一天。我的姐姐曾对我说,当世上再也没有资源匮乏的问题,人类才能真正迎来和平。”
秋实忧伤地笑了一下。
“这个世界是一座金字塔,上层想从下方掠夺更多的供给,下层想要颠覆这座金字塔。上方的贪婪与下方的匮乏构成漩涡,普通人就像被漩涡挟持的蝼蚁,要么沿着它的轨迹溺水,要么逆着它的轨迹被撕碎。”
“姐姐和姐夫就被撕碎了,他们死于违抗不道德的工作。我的丈夫做着一样的工作,我的孩子瞒着我……我知道他也是。”
“我启动金乌计划,只是为了我老了之后,他们还在身边。被饥饿所困扰的人,被战争所折磨的人,还有所有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我希望金乌计划带回无穷的能源,所有人都不为生存所困,无忧无虑地活到年迈,到那一天,爱着的人们也都在身边。”
“愿我们的痛苦只有过多的选择,没有匮乏与窘迫;只有观念的不合,没有掠夺与战火;只有时间的消逝,没有亲人与爱人的早亡。”
第一根储存条播完了,画面变成空白。陆轻厌拿起第二根,看了眼秋叙的神色,又放下了。
“……别看我。”秋叙暗哑地说。
他就靠在陆轻厌身上,陆轻厌从背后抱住他。
“说了别看我。”
“我没看,我闭着眼睛。”陆轻厌小声说,“……我只是想抱抱你。”
秋叙没再嘴硬,陆轻厌小心地抚摸他的脸颊,擦拭他满脸湿痕。沉甸甸的睫毛扫在陆轻厌手掌心里,怀里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了,陆轻厌不禁将秋叙抱得更紧。秋叙抬手揉揉陆轻厌的头发,换了第二根储存条。
除了秋实的第一条日志,其他所有储存条内都是研究记录,虽然不像论文严谨有条理,但对秋叙来说纯属助眠,他在秋实理智而温柔的声音里,偎依着陆轻厌的体温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次日上午,秋叙发现自己裹着毯子睡在床上。陆轻厌正一心二用,一边准备早餐一边二倍速播放储存条。他大概是熬通宵了,因为看过的储存条都放在另一只密码箱里,粗略扫视已有三分之一。
桌上还有一块平板电脑,看到重要的地方陆轻厌会暂停做笔记。金乌计划后来是在扶桑基地执行,但早在扶桑基地诞生前秋实便在地下开展了理论实验。可以说扶桑科技的前期成果都在这堆储存条里,看样子陆轻厌收获不少。
家里就得有这么一个大宝贝。秋叙懒洋洋地想。
外面的光线微微昏沉,气氛刚刚好,秋叙不急着吃早餐,有点想吃人。他无声无息地坐起来,正要野蛮霸道地扑到陆轻厌背上。
“领班,你醒了?”身后传来赵冷的声音,打破了所有气氛。
“……”秋叙回首,赵冷正咽着口水盯陆轻厌的锅,眼神黏稠得几乎要扑进锅里。秋叙扶着额头问,“你怎么在这?”
“柏叶和宁芙爸让我来传消息的,国王去上面汇报还没回来,他俩去站点迎接了新来的一位大人。”赵冷说,“新来的大人说星环上的工厂没有原材料,勒令我们地面站点一天内恢复正常。他不管之前发生的事,今天之内大家都得去上班。”
秋叙心里算了算,放纵的日子过得好快,他们休假七天了。估计天空上的工厂在地面站点停摆第二天就没法运转,因此派人下来,这个人与之前之后的所有调查都无关。
在单源他们死亡当天,辰飞云国王应当就惊惶地上去汇报了,这两天也不知道浮空城调查局和特情局在会议室打架打得多热闹。就算两个局没有打架,距离他们的人抵达起码还有三天,毕竟飞船交通费昂贵,不是谁都能用的。
这天下午,秋叙和陆轻厌回到站点,除了他们的专用舱之外,所有货舱全部恢复运转,正一颗一颗往天空发射。
本该是久违的正常日子,众人脸上却有些惊悚。姗姗来迟的财务部长柏荷苍白着脸,见到秋叙就说:“哥哥和宁芙爸招待浮空城的大人,他们都失踪了。”